另外一个满脸青春痘的学生大大咧咧地道:“就是,我妈也哭得我心烦!”
“下次个屁啊……我以后再也不主动要求来了,这不是想入党吗?”另一个学生哭丧着脸,举起手端详,“我这手上的血泡都没断过,疼死了啊啊啊!”
向城坐在大重卡的车厢最外面,大片的塑料片这挡不住所有人,他半个背脊露在外面,默默听着大家的聊天,一声不吭,红肿的手却紧紧抱着胸前和脖子上的那条银灰色围巾。
那是姐姐帮他织的。
出了小镇,道路渐渐艰难。旷野上的天色早就黑了,呼啸的风声夹着雪粒子拍打在车厢里,很多人渐渐因为寒冷而安静了,互相依偎着瑟瑟取暖。
“喂,向城,你挤进来点。”他身边的同学使劲往里挪了挪,“半只手露在外面举着塑料布,该冻僵了吧?”
向城从遥远的思绪里回过神。摇头笑笑,没动窝儿:“没事,手上冻疮都破了,早没感觉了。”
这是真话,冻疮在暖和的地方才会又痛又痒,现在露在风雪里,反倒僵得没知觉了。
“第一次长冻疮,难受吧?俺们老家可冷了,我年年长冻疮!”他身边的男生得意地挺起胸。
“我靠长冻疮很骄傲吗?你那是年年都犯的老毛病,人家向城可是冻出来的,干活也太狠了!”向城身边的同学好心地捅了向城一下,“我说你也真是实心眼,干活大差不离就得了,就你不偷懒。不累吗?”
向城淡淡地笑了一下,有点茫然:“有吗?我没觉得累。”
“有种。瞧你那细皮嫩肉的手,我还以为你只会弹吉他!”
“我还记得新生迎新晚会上,向城弹得可好了!你不知道,我们班一堆女生都看着他流口水呢!……”
“哈哈哈是啊!话说向城你咋不谈恋爱啊,就凭你那一手吉他和摇滚,把妹简直是手到擒来吧?”
大一军校男生的苦中作乐的笑闹声随着卡车的颠簸渐渐去远去,消失在风雪连天的旷野。
……
饭店的包厢里,封睿依旧在苦苦思索。
所有刚才的信息一直在他心中打转,忽然地,一个词停留在心间。
五月回来……五月。
他这种魂魄状态,一直有种奇异的直觉预感,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向明丽要去俄罗斯的那一刻,他竟然有种毛骨悚然的害怕!
他的脑海拼命地疯狂搜索着前世的记忆,所有的知识、轶闻在脑海中飞快闪过,一片缭乱中,忽然地,一段记忆深处的新闻忽然就跳了出来。
……虽然没有身体,可是这一刻,封大总裁只觉得仿佛有种发凉的感觉沿着脊椎直通大脑,叫他满心惊恐!
“快点阻止你姐姐!不能叫她去这时候的俄罗斯!”他失声惊呼出来。。
邱明泉大吃一惊:“怎么了?你说清楚!”
封睿心思急转,整理了一下思绪,假如他没记错的话,这个时候开往俄罗斯的火车,正有一群穷凶极恶的劫匪在流窜作案。
不不,不是一伙,是好几伙!
他已经想起来了,前世他在向元涛那里,看过一本建国以来的大案要案纪实,那是多年以后整理和公开的。
早些年,乘坐开往俄罗斯这趟列车的,还多是因公事出差的学者、官员和公务人员,上座率也稀稀落落。
可是到了后来,有些人发现了一个倒卖的商机,往来俄罗斯和内地之间贩卖彼此稀缺的商品,就能赚到大钱!
彼时的俄罗斯刚刚从土崩瓦解的前苏联分离出来,轻工业几乎是空白,国内急缺各种小商品,而中国内地却恰好有不少直销的国营老厂的积压货,比如暖水瓶、脸盆、塑料制品等等,几毛几块的便宜小商品只要贩到俄罗斯,就是几倍甚至十倍以上的毛利!
同时,回程时带上一点俄罗斯盛产的毛皮、手工艺品等等,回到内地又能再赚上一笔,这样一来,不少人就通过辛苦往来这趟列车,实现了人生暴富的第一步。
鼎盛时期,这趟列车充满了来自各个省份的倒爷们,一个个怀揣巨款奔波于燕京市和俄罗斯,导致了一张几十元的车票价格飙涨到黑市价几百美元,还一票难求呢!
封睿简单地向邱明泉解说了一下状况,邱明泉更加茫然,一边在酒桌上吃菜,一边在心里偷问:“这有什么不对吗?”
封睿长叹一声:“整趟列车上,后来都充满了怀揣巨款的倒爷,你觉得呢?”
邱明泉略一思索,只觉得悚然一惊,忽然也明白了。
这么多的钱聚集在一起,有财富的地方,又怎么会没有罪恶?!
“有劫匪吗?”他立刻抓住了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