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独子战死,木老夫人本来就已经六十来岁,急火攻心,一时间没缓过劲来,也跟着去了。
琼娘是个有些软弱的性子,这些年来,出嫁前靠着父母,出嫁之后,婆母强势,把家里把持的很好,一下子没了两个主心骨,她的日子过得比之前乱了许多。
好在她的一双儿女还是争气的,儿子继承了父亲的爵位,也担的起责任。女儿木良玉则是母亲生病的时候,努力撑起这个木家。
木家的人员结构也不复杂,因为冠军侯常年在外,家里连小妾都没有,自然没有什么勾心斗角的戏码。
木良玉因为环境的缘故,虽然不擅长什么后宅争斗,但也顺利地把这个小小的侯府给撑了起来。
事情发展至此,木家的日子比不得什么和谐美满的大家庭,也不如那些根基深厚的世家大族有底蕴。
可有木良辉撑着,也不算太难过。
但更加不幸的是,没有过几年,木良辉也死了!
听闻儿子死讯,琼娘一时间想不开,便上吊自杀了,也因此有了苏卿醒过来这眼前一幕。
琼娘转醒过来,便看到了坐在她眼前的女儿,她陷入自己的愁绪中,没有发现至亲的血脉的躯壳里已经换了一个新的灵魂。
她张了张嘴,细嫩的脖子因为被绳子磨破了皮,火辣辣的疼,琼娘美丽又柔弱的眼睛里便浮现起一层泪花,她看着自己的女儿,哭哭啼啼地说:“你救我下来做什么,你爹死了,你祖母死了,现在你哥哥也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苏卿的语气硬邦邦的:“是,哥哥死了,现在这个家里,只剩下你,还有我,你就这么自杀,是想要让我陪你一起死吗?我不是你的女儿,不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
琼娘惊住,她没想到女儿会这样说她,说的还这么重,她心里十分委屈,悲从中来,眼泪珠子和断了的珍珠项链似的,从光洁的面颊滚落下来:“我又没有带着你一起死,我是你的娘亲,怎么会想要你去死。”
苏卿的眼神很冷,带着对琼娘的爱和怨:“克死了生父,又克死了祖母,还克死了兄长,最后又克死了母亲,我这样的扫把星,还值得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琼娘直起身来,情绪激动地说:“谁说,谁敢说我的女儿是扫把星。你的父兄,都是为了齐国江山战死在沙场,他们是大齐的英雄,是可恨的敌军害死他们的,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虽然性子软和,不欲与人挣个高低,可对一双儿女是真的爱护有加,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在丈夫不在的时候,是孩子们给了她安全感。
也正是因为如此,丈夫走的时候她还能挺住,在儿子没了的时候,她却一时间想不开,寻了短见。
“不是你么,不是娘亲你要逼着我去死么。”
这一句,是苏卿代替原主问出来的,因为受到身体残留的悲伤情绪的影响,她不自觉地落下泪来。
上一世的时候,因为琼娘的死,木良玉的日子过得其实很不好过,虽然她也不一定能帮木良玉什么,可有她在,至少木家还能算是一个家。
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在遭逢大难之后还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活着,委托人的愿望,一个是保卫家国,另外一个心愿便是母亲能顺顺利利的活着。
琼娘看着女儿,然后扑到苏卿身上,放声大哭起来。
苏卿又开解了琼娘一阵,表现地对亲娘很是依赖,她甚至当天陪琼娘睡在一张床上,半夜的时候还惊醒了好几回。
女儿这么脆弱,琼娘自然心疼得不得了。
她寻死,本来就是一时间想不开,只管自己逃避,哪里想起女儿没了爹娘,日子过得多苦。
这世道,对女子比男子总是苛责些的。为母则刚,木良玉成了琼娘新的精神支柱,日子虽然过得艰辛了些,她倒不再想去寻死了。
苏卿担心琼娘无聊,把原本木良玉负责的事情,手把手都交给琼娘去做。
没了木良辉,以前同木家交好的一些人也不再送名帖过来。但有一家人,却在这个时候上门造访。
那就是之前和木良玉定下婚约的张家。
木家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但先后出了两位冠军侯,十分受皇帝重视,所以顺利地和宁国公家定了婚事。
这次来的,是张家的主母,还有同木良玉有婚约在身的宁国公世子张睿。
琼娘想着为了女儿,尽管还是没有完全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也还是稍稍打扮了一下,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憔悴吓人。
世家大族便是如此,即便被逼到绝路,只要不到最后一刻,还是要保持住自己的风度。
她这个做母亲的要是太软弱了,只会让女儿被人家瞧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