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是准备睡觉的,只是月光撒进屋子里,看着一片银白里一个人形的黑影,她翻来覆去又怎么都睡不着。
起身走到窗户边上,那看起来柔弱却倔强无比的年轻男人正倚靠在墙角,因为困得厉害。脑袋不住地点头,抱着个小包裹,一副没有安全感,可怜的小羊羔模样。
明明有钱,还非得来住这破屋子,也不知道脑子怎么长的。
有是有点小聪明,可在外财不外露,那么这大笔钱,这人未免太相信她是好人,执意要留下来,也不怕她见财起意,这性子也太单纯好骗了点吧。
郝澄看着沐浴在月光里的年轻男人,对方因为夜间凉风,不自觉地蜷缩成一团,孤零零一个,看上去好不可怜。
罢了,横竖这人要是发烧昏倒在她院子里,还是得她负责,就再收留他一晚上。反正她明天要去镇上找新房子,过几日便搬家。
她一出现在江孟真面前,后者便醒了。“恩人”两字刚出口,郝澄便问他:“你叫什么?”
“孟臻,子皿孟,至秦臻。”江孟真想也不想开口。
“你今年什么年纪?”
“二十八。”
“可我方才听你说二十三。”
“二十八未曾婚配未免奇怪。”
二十八在现代都是狂被催婚,更何况古代,二十八岁的未婚男子在旁人眼中即使没病,也免不了要盖上有隐疾或者大缺陷的标签,郝澄了然:“那你未婚配?”
“不,她死了好几年。”江孟真轻描淡写,寡夫门前是非多,他当然不至于见个热心人就抖落情况。即便是对可以信任的郝澄,他说话也是半真半假。
他倒比她想的更加谨慎,郝澄若有所思。问完没多久便进了屋门,她敞着门却没人进来,便探出头,没好气道:“你还不快进来。”
在他意料之内,但江孟真仍是面上大喜,郝澄等了一会,他还没动,面上便有不耐。
江孟真见她脸色,连忙道:“恩人等等别关门,我脚麻了。”
第11章 011
男女授受不亲,即便是表兄妹,关起门扶一把没什么,可在院子外头,让人瞧见了就是不好。
更何况郝澄心知肚明,两个人根本不是表兄妹的关系,她也没去扶他,转身进了屋子,昏暗的房间顷刻便充斥着淡黄色的灯光,显得格外的温暖明亮,等江孟真进了屋子坐在饭桌前的凳子上头,郝澄便从小厨房里端了饭菜出来,有青菜,有瘦肉炒藕片,也有萝卜排骨汤,最后一份是香喷喷的油爆河虾。
她把饭菜在男人面前放下,对着肚子咕咕叫得厉害的江孟真道:“看着我干什么,我吃不完剩下的,你饿了就吃,不吃也随你。”
她嘴上是这么说,可这饭菜很干净,没有动过的痕迹。一看就是动筷前先留出来的一部分。
江孟真轻声应了一句,便动筷用餐。他的筷子准备伸向那碟子十分诱人可口的油爆河虾的时候,郝澄突然把盘子从他筷子底下抽了回来。
见对方抬头看他,她出声解释:“你身上还有伤,不能吃虾。”她不是医生,但长期在酒店工作,又是厨子,对什么食材有什么效用都是比较熟悉。
海鲜类是性寒的食物,不利于伤口愈合。这河虾她还加了辣椒,辛辣的食物也是对方现在不能沾的,她一时间疏忽,瞧见人才想起来这么件事。
江孟真低垂着的睫毛颤了颤,动了动嘴唇,本想说些什么,结果最后也没吭声,默默埋头吃饭。
这些饭菜还是温热的,被一口口咽到他的肚子里,有种很久违的幸福感。想起来,每每在这书生家里吃东西,总是在他饥肠辘辘的时候,这些饭菜便显得尤其的美味。
郝澄也不去猜他想些什么,她还盘算着明天去镇上找房子的事,压根也没有那个心思猜。等到对方用完晚膳,她仍旧坚持自个来洗碗,让人去里屋换药,毕竟她可不想听见碗砸到地上破碎的声响。
虽然手上有钱了,但她准备去镇上买处宅院,花销肯定是一大笔钱,她还想先做个小本生意试水攒钱,那也需要本钱。
要是有了新的住处,郝家留在这处的屋子是可以卖掉,但也卖不了几个钱,她还是很穷,能省则省。
等到阳光照进来屋子,把江孟真身上的被子照得暖洋洋的,他这才从黑甜的梦乡中苏醒过来。
昨晚睡得香甜,他尚且迷蒙的时候恍然以为自己还在富丽堂皇的张府,但等清醒过来,身下依旧是破旧但整洁的旧木床,雨夜救人的书生和那场充满背叛和血腥的刺杀,也并非他做的一场冗长梦境。
定了定神,他起身洗漱,郝家的屋子很小,被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塞得满满当当,但因为东西摆放整洁,阳光从门外照进厅堂,生出一种别样的明媚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