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是因为情急之下,说的有几分重了。她话音刚落,江孟真的呼吸便急促起来,眼眸也陡然变得幽暗深邃,他紧紧盯着郝澄,不错过她面上的半点神情变化。
语气失望中带了几分愤怒:“我不是说了,她不能住在府上。这是我们两个的家,要旁人住进来作甚么。我名下有好几处宅子,你随便选一个,让她住出去便是了。你自个是对她没有什么想法,可是她呢,她若是对你有意呢?”
他顿了顿,胸膛因为气愤的缘故还剧烈地起起伏伏:“你方才也说了,她被那么多人打,还要护住那玉佩。岂不是把这东西当作了你们的贴身信物?我送你那么多配饰,也不见你哪件是贴身放在身上的,怎么她只送了一个破旧的护身符,你就当宝贝一般地搁在身上。你若是真的对她无意,为何非要留着她在府上!你处在我的位置想想,若是我有个好友对我有意,他受了伤,你会同意让他留下来吗?”
能够帮方余的忙,已经是江孟真看在郝澄的面子上做出的大让步了。虽说他面上看着圆滑讨巧,但心眼真真算不得大。
对待自个不喜之人,向来是面上与人交好,然后笑眯眯地把人卖了,还让人感激涕零地帮他数钱。
郝澄算是他第一眼看的顺眼的,而方余其人,他天生应当是与这人犯冲。
若非有个郝澄在,他不对那个姓方的女子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哪里会违背自己的心意去帮她。他这般退让,郝澄却还说出那等令他心中发寒的话,这无论如何,也不能教他继续心绪平和。
先前是觉得她可能对方余有意,现在竟然歪到方余对她有意来了。那日她在牢里的时候,方余还讲过她小时候对一个男孩子有情,先前为了开解江孟真,这些事情她也都和他说过了。
结果呢,现在江孟真的想法歪得越来越厉害了,她握手为拳,继而又松开,甩下一句:“你简直不可理喻。”便拂袖而去。
她身影消失在门口,原本搁在桌子上的茶杯便落到地上,一声脆响后,便摔成了七八瓣碎片。
站在旁边伺候的侍人连忙用手去拣江孟真跟前的碎片,生怕做主子的不小心,待会踩在上面受了伤。
目睹了事情经过的一等小厮青竹连忙来安抚自家主子:“您别生气了,家主她也不是真的要气您的,她可能就是一时间激动了。”
这还是他头一次看到这对甚是和睦的妻夫吵架,也是头一回看到江孟真这般情绪外露。作为一个合格的贴身小厮,他自然要安抚自家主子,不能让他们两个到时候继续吵下去。
江孟真这会冷静多了,只是眉眼间还带着几分抹不平的怒意,他问青竹:“你说说她这是什么态度?我有什么地方说得不对了,她竟然为了个外人对我甩脸色!”
青竹当然不可能真的在江孟真面前说郝澄的坏话了,他只软言道:“家主她毕竟是女子,那方余又不住在这院子。您也说那方余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既然家主拿她当朋友,您不妨就允了她这一回。若是按方余真的对家主有所涂图谋,您再摆出来证据和家主讲道理不是。”
见江孟真听进去了,他又柔声道:“我瞧家主真的和那方余只是手足情谊,家主对您有多好,我们也都是看在眼里。您何必为了个无关紧要的人,伤了家主对您的感情呢?”
郝澄和江孟真是如何相处的,他这个做下人的也算是看在眼里。他家公子性格多疑,为人敏感。换成那些同样被娇惯指望着夫郎伺候的贵族世女,除非他家公子爱惨了,那肯定闹得不可开交,最后是相敬如冰。
原本的江孟真是个什么性子,他伺候了他多年最清楚不过。也就是嫁给了郝澄之后,江孟真才活泼许多,身上勉勉强强多了几分人气。在这些事情上,他只能做个熄火的,绝不能做个火上浇油的。
他所言,倒是也有几分道理。江孟真心绪平复几分,挥袖让下人下去,犹豫了片刻,又问青竹:“那依你看,我应当如何与她说?”
他觉得自个是没错的,但两个人定情以来,一直是郝澄容忍他要多一些,在这么个女子面前,他也失了自己大度和分寸,明明是他这个妻主比他小了十岁,但细细想来,在这段感情里,还是郝澄包容宠溺他多些。
青竹见他肯听,心下也松了口气,笑吟吟道:“家主性子好,对您更好。她只不过一时在气头上,等她回来您先服软,依着她的意愿退一步,也莫说些什么她对那方女君有意的话了。毕竟女子磨镜之癖的名头也不好听,向来家主也是不爱听的。”
这厢江孟真有青竹劝着,气消了不少,还晓得反省一回。郝澄气冲冲地出了府门却是一路越想越气,好在她身上带了银两,走了几步,便寻了家看起来环境不错的酒楼,叫了一堆的菜,一边气,一边还吃起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