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泠回头,模样竟有些无措。
她还没睡醒,满脑子都是今天的事,突然想起皇宫中跟父母的对话,“阿娘说女儿家的身子不能给人乱看,只能嫁人后给夫君看,卫泠舅舅你看了,这怎么办?”
卫泠乌瞳一沉,许久才问:“嫁人?”
她揉了揉眼睛,“我就快及笄了,及笄之后便该嫁人了。”她阐述道:“嫁人之后,我便不能跟卫泠舅舅一起游历了。”
卫泠定住,久久未能说话。
她说要嫁人?
是啊,他怎么忘了,她不可能一辈子跟在他身后当小尾巴,她总是要嫁人生子的。
都怪她小时候常说一辈子陪着卫泠舅舅,以至于他潜意识里一直认为,这是他的小棉袄,一辈子都该是他的,只能留在他身边。可是她总有嫁人生子的那一天……嫁人生子,那个人会是谁?
卫泠看着这张漂亮的小脸,反握住她的手,心里烦闷得厉害。
*
翌日下楼后桌上多了一个人,并且这人卫泠从未见过。
夭夭对昨晚的事全无印象,热情地跟卫泠介绍程斐的来历,十年前扬州救人那事被她描述得绘声绘色。连昨天偶然间的相遇,都成了天大的缘分。
他盯着程斐好半响,毫不客气道:“真要追究起来,救你的应当是我的,你要报恩也该找我才是。”
程斐面无表情,“没有那些糕点,我恐怕早已饿死了。”
夭夭是个自来熟,一个晚上工夫已经跟他很熟悉了,骄傲地翘起鼻子,“卫泠舅舅别跟我抢功劳。”
程斐端茶的动作微微一滞,“他是你的舅舅?”
夭夭点头,“是呀。”
话出口时,程斐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既然是舅舅便没什么可威胁的了。
卫泠蹙了蹙眉,淡声补充:“不是。”
程斐抬眸,不明其意。
他弯唇冷笑,“我不是她舅舅。”
面前此人打的什么心思,他如何能看不出?打着报恩的幌子,其实是对他的小棉袄图谋不轨,当他是瞎子么?
不等程斐开口,夭夭确实急了,以为他不认自己了,要跟自己断绝关系,连忙站起来反问:“为什么不是?那你是我什么?”
卫泠被问住,开始认真思考这么问题。
他一直把她当什么?不是小外甥女吗?
可他们分明没有血缘关系。
连日来他对自己的疏离,以及这些日子来的不安汹涌而至,夭夭顿觉十分委屈,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她连早饭都顾不得吃了,只想一个人出去转一转,省得待在这儿越来越闷。
程斐看了卫泠一眼,起身跟上夭夭的脚步。
*
两人这一出去便是大半天,直至夕阳西斜,才听见上楼的声音。
直棂门大敞,他的房间正对着楼梯,卫泠坐在圆桌后,静静地看着并肩走来的两人。夭夭心情似乎很不错,眉眼弯弯比划着街上见到的东西,一壁说一壁笑看身旁的程斐,笑声如铃。
她一直都这么活泼,原来不只是在他一人面前如此,在别的男人身旁,她也会露出这么开心的笑颜。
脑子里忽然掠过她昨晚的话,她说她迟早都要嫁人的,然后就会离开他,跟别人生活在一起。
那是他的小棉袄,他怎么让这种事发生?
两人走在一起的身影分外碍眼,卫泠似是想通了什么,敛眸一笑,清冷的眉眼骤然放松。
夭夭的房间在走廊里面,走到二楼时下意识偏头,看到卫泠沉静的双眸,她愣了愣,抿唇便要往里面走。程斐站在她身旁,目光随之看去。
卫泠坐着不动,“去哪了?”
夭夭鼓起脸颊,“不告诉你。”
说着也不管他为什么特意敞着门,扭头便往自己房间走去。卫泠起身走到门边,握住她的手腕挑唇:“有什么不能告诉舅舅的?”
夭夭哼一声,“你才不是我舅舅!”
而且明明是他自己说的,他自己先否认的!
“说的也是。”卫泠微微一笑,手上一使力便把她带到门内,掀眸看了眼伫立在门外的程斐,当着他的面关上了门。
他把夭夭圈在门板和身体之间,低头对上她气呼呼的双目,心里又气,但更多的是对这小姑娘的疼爱,“那以后就不当你的舅舅了。”
夭夭不解地瞪着他,什么意思?
卫泠捧起她的脸颊,在她疑惑的目光下吻上这张柔嫩樱唇。
夭夭倏然僵硬,惊诧地睁圆了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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