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是冬天,雅间里的窗子都关了。而叶明月一进去之后,立时就跑到了窗子旁边,伸手推开了两扇窗子,然后双手扒在窗沿上,微探了上半身往下望着。
冬日原就风大,高处更甚。凛冽的北风呼呼的从窗子里灌了进来,将她身上披着的大红羽缎面滚白狐狸毛的斗蓬吹的微微的鼓了起来,肩上垂下来的一缕头发也是被风吹的飘了起来。
苏璟就道:“叶姑娘,你的身子不要探出去,仔细掉了下去。”
叶明月压根就没有理睬他,只是依旧探着身子,目光在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快速的扫视着。
忽然她不晓得看到了什么,面上笑意顿现,伸了右手就不停的挥舞着,同时高声的喊叫着:“哥哥,哥哥,我在这里。”
苏璟自方才开始,见叶明月一直都是满面戒备之色,或是对他不理不睬的,哪有对他露个半丝笑意出来?但这会见她面上笑容如芙蓉绽放,眼中满是笑意盈盈,当真是娇美之极。
而叶明月这时已转过身来,极快的对着苏璟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多谢,然后就急匆匆的转身下了楼。苏璟随即也跟了过去。
但见她脚步轻快的顺着楼梯一路而下,而下面也有一个青年正抬脚快步上了楼梯,二人在二楼相遇。苏璟听得叶明月唤那青年哥哥,又听得那青年唤她圆圆,随即那青年便拉了叶明月的手,一径下了楼梯,很快的就出了酒楼的大门。
苏璟此时就站在楼梯上面,望着佳人的背影渐渐的汇入了人群之中,半晌之后,他唇角微微的牵了牵,面上露了个极淡的笑容出来。
宛平苏家阿璟,到哪里不为众人瞩目?但今日却是被这个少女这般的给无视了。
从头至尾,她压根就没有正眼瞧过他一下。
苏璟手扶着楼梯的扶手,慢慢的下了楼。至大堂的时候,目光看到了先前接待他们的那个小伙计。
他停下了脚步,想了想,最后还是缓步的朝着那个小伙计走了过去。
小伙计正胳膊肘支在高高的木质柜台上,同里面正在算账的账房先生闲聊。然后他忽然就觉得阴影罩顶,忙转过头来看时,就见先前那个生的儒雅的公子正站在他身后。
苏璟神色温和,声音清朗:“请问,先前那位姑娘的那支蝴蝶簪子,能卖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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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明齐拉着叶明月的手出了酒楼的门之后,就语带埋怨的说着她:“你怎生这样的不小心,就和我们走散了?有没有事?可吓死我们了。娘现下还坐在那里哭呢。”
只是他口中虽然是说着埋怨的话,但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关心之意。
叶明月就垂了头,轻声的说着:“我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忽然一抬头就没看到你们了。”
叶明齐为了找她,方才也是不停的到处奔跑着。这样大冷的天,他额头上都满是汗水。
半是不停跑动的缘故,半是心里着急的缘故。
这当会好不容易的才找到了她,叶明齐胸腔里那颗一直突突乱跳的心终于是安稳了不少。
他一面抬手抹了下额头上的汗,一面就道:“你没有事就最好了。爹和娘都快要急死了,快随我去见他们。”
随即拉了她的手就要往前走,但忽然只听得叶明月哎哟了一声。
他唬了一跳,忙问着她:“圆圆你怎么了?哥哥弄痛你了?”
叶明月举高了自己的右手,指了指手腕那里,一脸可怜兮兮的说着:“哥哥,我手腕方才被人掰的脱臼了,刚刚才接好骨呢。”
叶明月就是这样的性子。她在外人面前,或是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就算是再痛也不会吱一声,只会自己默默的忍着,可是在自己的亲人面前,哪怕就是一点点小痛,倒都要拿了出来对他们说。
她喜欢看自己的亲人关心自己的样子。
上辈子她作为一个养女,太被自己的养父养母无视了,所以这辈子她无比的贪恋薛氏等人对她的关心,因为这样她会觉得自己也是有人在乎的。
而果然,叶明齐一听她的话,当即就变了脸色,忙伸手过来托住了她的手腕,一叠声的问着:“怎么回事?你的手腕怎么会被人掰脱臼了?现下怎么样,痛不痛?走,哥哥这就带你看大夫去。”
一面又骂着:“是谁胆子这样大,竟然敢将你的手腕掰脱臼了?告诉哥哥,哥哥这就去揍他。”
叶明月用左手拉了他的手,笑道:“现下已经接好了骨,不怎么痛啦。哥哥你不用担心。咱们还是快去找爹娘才是。再迟一会,娘不晓得会哭成什么样呢。”
叶明齐就托了她的右手腕,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番。虽然确实已经被接好了骨,可他到底还是不放心,只说待会一定要找了个大夫再好好的给她瞧瞧才成。随后他就小心的拉了叶明月的左手,带着她去找叶贤嘉和薛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