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吴美卿也不是完全糊涂的。
一步堂也快落锁,李心欢回得这么晚,门房婆子免不得要唠叨几句,她嘻嘻哈哈应付过去,也没往心里去。
回了屋里沐浴进房,温暖的烛光把整个承尘都罩住,李心欢两手放在胸前,心头强有力地跳动着,她仿佛明白了另一种感情,和亲情不一样的感情。
但到底是什么感觉,李心欢却没法形容得出来,许是要亲身体会,才晓得吧。
略有些惆怅,李心欢下床在兔笼子旁拾起一个胡萝卜,往兔子嘴里送,闷闷地问:“小白小白,你明白吗?”
兔子扒拉在笼子里面啃萝卜,李心欢蹲着出神了一会儿才擦了擦手上床。
夜里,李心欢做了一甜甜的梦,梦里她的身边也有一个可依可靠的人,照顾她,宠着她,就像家人一样,她正想看清那人的脸,梦就醒了。
醒来之后,李心欢还怔了一瞬,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做这种梦,看来是白日里想的太多,那些杂念才入了梦。
李心欢梳洗罢,才抛开了烦恼丝,李心巧又来了,并且给她带来了新的烦恼。
李心巧进来李心欢的屋子扭扭捏捏的半天不肯说话。
李心欢摇着李心巧的肩膀,怪道:“堂姐,怎么了?”
李心巧吞吞吐吐的,脸上的笑容有些怪异,带着娇羞之态,绞着帕子问李心欢:“心欢,你说吴畏表哥好不好?”
李心欢一懵,这又来了一个!
今年过完年,李心巧就十三了,再不议亲,若是挑不着好的,那可就难办了。
不过吴美卿并不着急,她心里早有了人选,到了这会儿把李心巧的亲事提上议程,今儿才跟女儿透了个口风,说了两句。哪晓得李心巧一听这事就心神都被占满了,第一时间就跑来找李心欢倾诉来了。
吴畏好不好这个问题问到了李心欢头上,她觉着实在不好回答,眉毛眼睛挤弄几下,凭良心道:“吴畏表哥很好啊。”
这世上最好的当然是温庭容了。
这话李心欢不敢说,不然李心巧这会儿恐怕要撕了她的嘴。
李心巧忸怩道:“我母亲说,表哥也快十五了,她准备跟我舅母商量下,看能不能……能不能……”两家亲上加亲。
纵使李心巧不说明白,李心欢也懂了,她道:“堂姐,你年后才十三,现在就要定下吗?”
李心巧坐在绒毛毯上,支愣着脑袋道:“母亲说只是有这个打算,定不定得下来,还得看舅舅和舅母的意思。”
李心欢估摸着是能够定下来的,两家知根知底,大伯母又那么喜欢吴畏,不可能容忍别人把她外甥给抢走了。
李心巧懊恼地“啧”了一声,急切道:“心欢,你说这事有没有准啊,万一表哥在京都有了心仪的姑娘,我可怎么办?”
李心欢握着她的手安慰道:“你别急,姑姑的事都还没定,你也才十三,还有时间慢慢挑选相看。”
李心巧见李心欢老气横秋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眉头愁雾散去,道:“好啦,不急不急。”塞了颗蜜枣进嘴,她托腮问:“心欢,你说姑姑会嫁给谁呀?我听我母亲说,外面有人说李家的三娘高攀不起。”
正因为李拂慈名声有些不好,吴美卿才开始替自己的女儿着急,还没过年,就想着跟李心巧先透了个底。
李心欢还是那副性子,不想妄议长辈是非,虽然心里隐约有个惊人的想法,也并没有说出来,吞吞吐吐答说不知道。
李心巧可不爱受那么多规矩的管束,李拂慈牵连了她,她还就要说这事了,甚至还带了点怨气道:“快来个恶婆母收了她,叫她吃吃苦头。”
若真如此,倒也解气,只是李心欢并不希望这样,李拂慈在李家娇养惯了,若出去受了磋磨必然难以接受,到时候想不开得了病,老夫人得多伤心。
祖母老了,李心欢舍不得她操心。
李心欢还沉浸在自己的猜想之中,李心巧忽然凑过去碰了碰她的额头,道:“心欢,你说姑姑会不会嫁给你舅舅啊?做你的新舅母!”
李心欢大脑里嗡嗡作响,微恼地抬起头,轻推了李心巧一把,不满道:“可别胡说,姑姑就是姑姑,怎么会变成舅母,这样不好。”
“哼,连你一个十岁小孩都知道这样不好,她却不晓得。”
李心欢愣了,一脸不解道:“什么意思?”
李心巧漫不经心道:“你自己去幽篁居看看呗。”
李心欢觉得胸口闷得慌,说不出的感觉,咬唇思索了一会儿,准备去一趟幽篁居。
李心巧解了忧,也不缠着李心欢,便也顺道回去了。
到了幽篁居,李心欢就站在书房外面远远地看着,一向娇惯的李拂慈居然在给温庭容研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