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李心欢小胖手把荷包抓得紧紧的,活像个财迷,一抬头发现大家都在看自己,讪讪地笑笑道:“曾外祖的心意,心欢自然要小心点收着了。”
朱素素好笑地看着李心欢,这丫头在船上的时候就开始清点自己的箱笼,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般财迷了。
朱潜渊朝两边的婢女使了眼色,两丫鬟一个扶起李心欢,一个把地上的夹棉厚锦软垫拾了起来,退到一旁。
明堂里,众人按齿序坐下,李心欢只比四岁大的玉哥儿大,玉哥儿又跟他母亲,也就是李心欢大表嫂韦晴柔坐一处,所以她一个坐在最末尾处。好在屋里有四个脚炉,门窗又关得严严实实的,也不觉着冷。
一大屋子人坐在一处说话,李心欢作为个小孩子,在大人们相互报自家情况的时候,自然不能插嘴,只能竖起耳朵细细地听着。
一家子约莫聊了半个时辰,李心欢只记住了几件事。一个是朱潜渊在入冬的时候病过一次,还好只是轻微咳嗽,三天就痊愈了。李心欢一家子听到此处都揪心了一把,一则是为老太公的身体忧心,一则是害怕朱齐物身为内阁次辅要丁忧。
朱潜渊本人倒是很看得开,笑着劝解子孙:“生死有命,天下未平,阎王都不收我。”
李心欢记住的第二件事就是“天下未平”的主角——内阁首辅尹正廉。虽然是自家人,朝堂之事议论的也不多,李心欢也就听了两耳朵,只知道这个首辅和中立派的朱家并不多合得来。
因女眷在场,男人们也没太论国家大事,更多的还是家族的琐事。
第三件事就是朱家一个庶出一支亡了,那支唯一的一个后人于冬月时候没了。
说起死生大事,在座无不伤感。晚辈又怕惹老太公伤心,觉着大过年里说这也不吉利,便都说起开心的事来,比如玉哥儿吃鸡蛋的时候非要自己剥,结果剥出个小鸡崽吓了他一跳,哭了一上午,还把小鸡崽亲自给埋了。
朱潜渊说重孙天性本善,这便是为学头一件要紧事。
后面的话,李心欢基本没听到什么要紧的内容,坐在她旁边的三表哥朱正威——二表哥和三表哥是双胞胎,老二朱正阳不过先出来一会儿,便称了这么多年哥哥,这叫老三心里很不舒服。
所以朱正威很喜欢李心欢——他终于也有个可以称兄的妹妹了,每年表妹来的时候,他都要逞逞威风,不过长到十三四岁的时候,他便不这样了,对小表妹更多的是疼爱。
朱正威眼见李心欢都要打瞌睡,便凑过去小声同她说话:“表妹,今年一见,才觉着你猛然间长大了,像昙花乍然开了。”很是惊艳。
李心欢也没仔细照过镜子,只晓得自己穿得很庄重,并不晓得她那双清雅秀丽的五官配上白嫩的脸庞有多明艳清雅。但她晓得,三表哥这个比喻可不是很好,便噘着嘴道:“三表哥怎么拿我比昙花,不好不好,应当是月月红意头才好。”
朱正威也生得倜傥,长臂撑在桌上,笑望着李心欢讨好道:“好好好,月月红就月月红——要不扶桑如何?也是一年四季都开的花,我觉着比月季好看。”
明明扶桑要丑一点。
撇撇嘴,李心欢斜了他一眼,都十六岁的小郎君了,还这般不会说话,还怎么说媳妇呀!
朱正威见李心欢不说话了,便自己找话说,先是问了吴畏和李心质在家好不好,李心欢回他:“哥哥们才分别了几日就不舍得了,我祖母好些年都没回来了,三表哥就不问问?”
朱正威嘿嘿一笑,星目灼灼道:“姑祖母不是写信回来说身子很好吗?”
李心欢没说话,祖母就是要强的人,又舍不得老太公和老太爷担忧,才一直报喜不报忧。
朱正威拿胳膊撞了一下李心欢,又问道:“听说你那舅舅为学很是厉害,他什么时候上京来?与我们哥儿几个切磋切磋?”
还不等李心欢回答,老二朱正阳低呵了朱正威一句,板着脸道:“心欢舅舅又干你何事?你管着人家什么时候上京来做什么?”
李心欢暗暗赞赏,哥哥就是哥哥,比弟弟来的有威严,也晓事一些,温庭容什么身份?轻易不得回京,不然侯府还能继续当睁眼瞎,不认这个孙子吗?
朱正威便也不说话了,只是看着李心欢的脸蛋手痒了起来。
李心欢仿佛察觉到了朱正威的意图,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三表哥和二堂哥吴畏表哥最亲近吧?”
朱正威眼一睁,低声吃惊道:“你如何看出的?”
一个德行……能看不出来么?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说的就是他们兄弟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