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事,就是看看您的手好了没有。我回去啦。”
温庭容伸手去拉转身要走的李心欢,正好勾着她后衣领,李心欢身子往后一仰,一只脚抬了起来,差点要摔倒。温庭容抵着她的肩,扶着她站稳了,轻声道:“头上有叶子。”
温庭容把李心欢头上的竹叶取了下来,李心欢摸了摸头道:“是我自己簪上去的。”
“哪有把竹叶簪在头上的。”
李心欢转过身反驳他:“原先也没有把簪子簪头上的呀,有了第一个,自然就有了第二个。”
温庭容不与她争辩。
温庭容催她:“早些回去歇着吧,夜里记得盖被子,省得着凉了。”
门外站着的梅渚,跟着李心欢一道回去了。
李心欢回去的时候,往父母亲的书房里看了一眼,已经熄灯了,她纳闷了,吴畏表哥走的这么快?
一步堂的院门关了,上上下下都静悄悄的,李心欢一夜好眠。
*
八月初一,李家的后辈们都要到老夫人朱芸哪里去问安。
老太爷李怀韫如闲云野鹤,对后辈们慈祥温和,只是不常见到他的踪影,今日他就不在千帆堂里。
老夫人朱芸坐在小厅的榻上,底下的后辈们按长幼顺序次第排开。最先到的大房年弱冠的嫡长子李心默和他的妻子,接着李心质和李心巧也来了。
温庭容每次都在院子里等李心欢去找他,且他们住的离正院之一的千帆堂又有些脚步,来的稍稍晚些,在李心巧他们兄妹后面到。
温庭容和李心欢分开来,他坐在比心字辈的人都靠前的位置,离朱芸很近。
后又来了两个丫鬟,一个是吴美卿身边的大丫鬟焚香,她穿着绿色的褙子,干练精明,行了礼对朱芸道:“老夫人,大夫人正在见田庄的两个管事,恐要来迟了,特使我来说一声。”
李拂一是李家嫡长子,李家如今由他当家,内宅庶务全由吴美卿主持,朱素素倒也乐得清闲。
接着,李拂慈的丫鬟红染也来了,说她身子不适,也不来了。
朱芸点点头,没说话,脸上看不出表情。
李拂慈是朱芸四十三岁才生的小女儿,如今只有十三岁,只比李心欢大了三岁而已。她性格内向敏感,不常出思柳堂,侄儿几个都很少见到她。
至于李拂念和朱素素两个,大清早就来请过安,这会子就不跟晚辈们一起凑热闹了。
这样算起来,李心欢和温庭容是来的最晚的。李心质不敢直说温庭容,只对李心欢道:“心欢你偷懒了,这会子才来。”
听了李心质的话,李心欢本不想辩解,只是温庭容与她一道来的,说她不敬长者,不也是在说舅舅么?那她可不依。坐在右边紫檀藤心矮圈椅上的李心欢道:“我住的远些,堂兄住的近,我且只晚了你一步,不然应当比你先到的。自然了,下次我肯定还要来得早些,要比你先见着祖母。”朝着朱芸甜甜一笑,露出一排细白的牙齿。
朱芸笑笑,和蔼地看着座下的孙子孙女。
李心质则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倒不是怕说不过李心欢,而是怕说太明显了惹温庭容记仇。
李心巧对温庭容是不清不楚的怕,李心质对他恐惧便十分清楚了。
原先李心质也和温庭容一道在县学读书。那时候温庭容也是少言寡语,且因他客居李家,李心质待他客气有余,亲近不足。外人对起温庭容的身世渐有了解后,便有些瞧不起他,嫌弃他是庶出一支,且父母双亡没个依靠。
县学里有个齐姓纨绔子,十分爱欺辱温庭容,因为齐生自己也是个庶出子,但因嫡母无所出,便养在嫡母名下。他最恨人家说拿他身份说事,尤其厌恶与庶出之子来往。他对才学出众,又性格孤傲的侯府庶出一脉温庭容更为厌恶,他讨厌这个人明明身份低贱,偏偏光彩难掩,让人嫉妒生恨!
那一年里,温庭容没少受齐生的辱骂,但他从来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冷淡地把这些事避过去,也从来不跟义姐和姐夫说这事。李心质也没有多嘴提过。
后来到一年一度的县学考试时候,学里发生了一件大事——试题被泄露,而罪魁祸首就是齐生。
事发之后,齐生指认温庭容骗他偷了试卷,并且答应帮他作弊,却没想到温庭容不但不帮他作弊,还把试卷泄露出来!
那件事闹的沸沸扬扬,齐生父亲当众打断他一条腿。齐生年迈的祖父厚着老脸四处求人将事情压下。
另一个当事人温庭容得了众人的同情,几乎没有人相信他会答应帮齐生作弊,任何人都觉得是齐生又在欺负他,想拉他垫背。
事情平息之后,齐生死活都不承认是自己将试题泄露出去,后来齐家嫡母过世,齐父另娶,不到一年便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再后来……再也没人见过齐生,不知是上别处读书去了,或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