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前在太极殿中住了将近一月,宫人内侍们早知道这位年轻的皇后在陛下心中是何等分量,施礼之后,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顾景阳见她神情郑重,似乎有正事要讲,倒有些诧异,拉她在身侧坐了,温声道:“枝枝,你怎么了?”
“我听人说了些不太好的事情,不想自己闷着,便来寻郎君了。”
谢华琅也不瞒他,先将新平长公主之女与谢莹的纷争讲了,又开始说自己在竹林之后听到的那些,最后才握住他手,道:“她说我同宋氏生的像,是真的吗?”
顾景阳却没有答她,神情少见的有些怔楞,不是同她一道嬉闹时的困窘,反倒像是回忆往昔时的失神。
谢华琅心中微微一沉,却没有再开口,静静坐在他身边,等他回神。
顾景阳仍握着她的手,无意识的摩挲几下,道:“这是新平说的?”
谢华琅道:“嗯。”
顾景阳眸光忽然冷了,垂眼去看那小姑娘时,才和缓起来,轻抚她面颊,道:“不像。”
谢华琅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们生的不像。”顾景阳仔细端详她娇妩鲜艳的面庞一会儿,温和道:“枝枝要明艳些,目光也更狡黠灵动,而阿媛她……”
他语气里有了几分叹息与伤感,轻轻道:“她是很温柔的,也很少说话。”
谢华琅能察觉到他此刻心中的情绪起伏,忽然有些难过,伸臂搂住他腰身,道:“郎君,你不要伤心。”
顾景阳反倒笑了,抚了抚她长发,道:“枝枝,你什么时候听见新平说这些话的?”
谢华琅伏在他怀里,不假思索道:“就是前不久嘛。”
顾景阳心中一软,道:“你不怕吗?万一我真是因为你像她,所以才中意你的……”
“我相信郎君。”谢华琅从他怀里退出去些,定定望着他的眼睛,道:“但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嫌隙,所以我一听闻,便进宫了。”
顾景阳静静听她说完,忽然笑了起来,将她紧紧拥住,低低道:“这样赤诚的爱侣,我何其有幸。”
“少拿甜言蜜语搪塞人,”谢华琅心中甜蜜,却锤他一下,闷闷道:“你得说清楚,是不是只喜欢过我?”
“是,”顾景阳温柔道:“我只喜欢过枝枝,没有别人。”
谢华琅心满意足了,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凶巴巴道:“以后也只许喜欢我一个!”
顾景阳道:“好。”
……
衡嘉一直守在殿外,还怕那小姑奶奶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二人再吵嘴,哪知门扉打开时,却是挽着手出来的。
他忙垂下头,不敢再看,却听顾景阳声音淡漠,吩咐道:“传新平进宫,即刻。”
衡嘉心中一凛,恭声应道:“是。”
谢华琅被郎君哄了好一会儿,只顾着确认自己那点儿事,却无暇顾及别的,现下见顾景阳如此吩咐,便知此事另有内情,诧异的看他一眼,道:“怎么了?”
顾景阳同她一道,往前殿去,徐徐道:“我心里有个疑惑,一直没能得到答案,今日你进宫,才意会到几分。”
谢华琅面上疑色未消,他见后,有些萧瑟的笑了笑,道:“阿媛在时,同新平是很要好的。”
“啊!”谢华琅吃了一惊。
她毕竟年纪还小,许多事情不甚了解,新平长公主与宋氏比她年长一辈,加之她们相交,又是郑后时期的旧事,诸多忌讳,自然也无人再提。
先前听新平长公主那样编排宋氏,口中诸多不屑,她以为二人有仇呢。
顾景阳对她此刻的反应并不奇怪,交握的那只手略微用力些,道:“我听你说那些话时,比你还要惊讶。”
他这样讲,谢华琅更察知内中另有内情,心中一叹,不再开口了。
……
新平长公主接到传召时,心中不可谓不讶异。
新帝登基,她毕竟是郑后时期的“宗族叛徒”,虽然得以保全,但除去非去不可,极少会进宫,现下皇帝主动宣召,便有些奇怪了。
英娘有些惴惴,道:“会不会是为了今日之事?”
“不会的。”新平长公主勉强一笑,劝慰道:“陛下怎么会管这种闺阁女儿之间的小事?专程为此叫我进宫,也太小题大做了些。”
话虽如此,她心中却有了几分不详的预感,先去更衣,同内侍一道进宫时,又悄悄塞了他一只荷包,有些讨好的笑道:“陛下今日传召,所为何事?”
不被皇帝重视的人,忽然被传进宫,要么是天大好事,要么是天大坏事,左不过这两种罢了。
内侍不明内情,当然也不敢收,彬彬有礼的笑道:“天家如何,岂是奴婢们所能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