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难得的,所有人都到齐了。
沈钟面有苦色,左顾右盼,似乎找不到能让眼神聚焦的焦点。
沈耀海则一脸严肃,眉头紧皱,像是下一秒就要发怒。
其中心情最糟糕的,当属苏美伊,她低着头,看着不知何时做的美甲,人都不看。
这一桌子大概只有沈铮,从容淡定,神色间和之前毫无区别,这一桌子看得出是精心准备的菜色,有些变凉,但也无人关心。
难言的沉默在客厅蔓延,苏美伊甚至都想找个理由到楼上去了,可是他不能走,谁让她是当妈的,而且最要紧的事情,还不在沈钟那……最要紧的是……
这些日子来,她过得别提有多得意,沈钟在继承权争夺中取得上风的消息一出,她的身边那叫一个高朋满座,拥拥攘攘,前段时间见风使舵,和她不怎么来往的人都回了不少,她随便喊一句,都能叫来好些人陪她。
这算是苏美伊做人做大的追求之一了,她就想做人上人。
人啊,一旦有了点成就,那些所谓的旧事,就如烟雾散去,也许有人还会在背后叨叨她当年不太好听的上位事,可又有谁敢当面来挤兑她呢?
可谁想到,这快乐实在短暂。
苏美伊用尽了自己的“表演”能力,各种用眼神暗示自家儿子和丈夫,她和沈铮的关系实在尴尬,她就怕自己开了口,把事情搞砸,可这爷俩,就像是鹌鹑一样,竟是一声不吭在那,她越想越气,只能自己先说。
“阿铮啊。”她叫得亲近,像是两人关系不错一样。
沈铮没应,忽然拿起手机,看了起来。
在长辈面前这样,自然是很不尊重人的表现,按说要教育几句,可……她早就没什么资格在沈铮面前耍长辈微风了,只得又咽下了这口气。
“是这样的,你说说你这回怎么这么冲动,你舅舅也没干嘛,怎么就报案了呢?”她压着火说话,声音都有些走形。
就在昨天,她亲大哥被抓了,一直提审到很晚,苏美伊接到电话都直哆嗦,后来又问了好几句,才还原出事情的全貌。
苏美伊的大哥,当年便是因苏美伊和沈家的合作起家的,后来便也成了固定的供应商,甚至来了套“量身定做”,直接按着沈氏集团的需求,设置相应的生产线,到了这几年,基本上利润最大的几项供应商都慢慢地换成了苏家。
这其中,可不只是靠亲戚身份就能发挥作用的,还得靠苏大哥的各种钻营,他在帮着苏美伊笼络人情的时候,还不忘把自己也搭上了船,逢年过节的高价礼品从来都少不了,三不五时还一起喝酒应酬,各种称兄道弟的表现之下,其实是老早就成了利益共同体。
沈耀海久居高处,平时哪会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能过他手的基本和苏大哥搭不着边,手下人又介于两方的关系,没人敢同他说,他倒是不知道何时这供应商换了那么多。
苏美伊心里倒是门清,可她哪会说?不说别的,就说这回为自家儿子谋算事情,她手头的流动资金不够了,都还找自家哥哥支取了不少,反正这钱左口袋倒腾到右口袋,都是给自家钱,她完全不在意这个。
听到这,沈耀海漫不经心地看了苏美伊一眼,他心里不是不满意,可不会在此刻拆妻子的台。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还觉得沈铮做得不错,只是太过心狠,如果先和他只会一声,他自会妥善处理,让大舅子把钱吐出来的同时,也不至于闹得这么难堪。
现在像是什么事呢?新闻都登报了,沈氏集团主要供应商和高层某某因贿赂回扣等事由警方介入调查,还有比较了解细节的,甚至直接点出了他们有亲戚关系。
“阿铮,这事是有点过。”沈耀海只点了一句。
沈铮道:“我以为,我只有一个舅舅。”
都到这份上了,这人还得较真这事!苏美伊气得不行,可面上还得乖顺地应:“诶,我这记性不成,老胡说话,这不,阿钟的舅舅。”
沈铮又道:“这回,事情可不是我查出来的,是分公司那边汇报,下头几个分公司这两年连着有十批货物损耗率过大,一关一关查验下去,被查出问题采购的这几批货物上头,他们查了后,发现采购流程有问题,验货流程也出现了监控档案有损的情况,查到了几位采购中心的负责人,我只是签了条子让他们报警,查这回扣的事情。至于怎么会查到这位身上,何必问我呢?”
“不如问问,沈钟的舅舅,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能闹得这么大。”
苏美伊脸都黑了,她听得分明,这是沈铮要把自己摘出来的意思:“集团的事情,何必闹出去呢?哪能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