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棠好不容易才睁开眼睛,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掏出帕子来擦着眼角,道:“我这几天在家里做头花,可能是伤了眼睛。”
卫小川怀疑地望着她。
郁棠却再也编不下去了。
如果卫小山是受她连累的,她怎么向卫家的人交代?她怎么面对自己的良心?
那么好的一个人,因为和她相亲,因为太优秀,就被害得丢了性命。
她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世上?
郁棠坐在卫小川的对面,不敢抬头看卫小川一眼,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
“小姐!”陈婆子架着她进了门,责怪跟过去的双桃,“你是怎么服侍小姐的?有你这样做事的吗?还好这家里只有这几个人,这要是人多了,你岂不是连个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郁棠听着陈婆子骂,高一脚低一脚地回了房,让双桃去找阿苕过来。
陈婆子忙道:“有什么事都等你歇口气了再说,你现在好好给我歇着。我看着上次有人送给太太的燕窝还有好几盏,我这就去给你炖一盏,你吃了,好好休息一会就好了。”
因陈氏常年病着,陈婆子特别会做药膳,也很会处理燕窝、鲍鱼之类的补品。
郁棠心急如焚,怕迟则生变,执意要双桃去把阿苕找过来,道:“我让他去给我买点东西而已,费什么精力?你让我得偿所愿了快点躺下才是正经。”
陈婆子没有办法,只好去叫了阿苕进来。
郁棠好不容易打发了陈婆子和双桃,叮嘱阿苕去查卫小山的事:“看是谁第一个发现卫小山的?卫小山是在哪条河里溺水的?田庄里是谁最后见到卫小山?有没有人遇到半夜出门摸鱼的卫小山?”又让阿苕发誓:“谁也不能告诉。若是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是我不舒服,让你去庙里帮着上炷香,知道了吗?”
阿苕忙不迭地点头,去了卫家的田庄。
郁棠这边辗转反侧,一直没有睡好,早上起来照镜子,发现她年纪轻轻的就有了黑眼圈。
陈氏问她:“你阿爹这是怎么了?整天呆在书房盯着那幅鲁秀才卖给我们家的画看,那不是幅假画吗?”
郁棠道:“佟掌柜说了,这幅仿得很真,也值几两银子。阿爹喜欢画画您是知道的,说不定阿爹在对照这幅画想找出点不同来呢?”
陈氏不懂这些,嗔怒着让他们保重身体,道:“这世上好东西多着,别看着就挪不动脚了。”
郁棠微笑着应了,讨好地帮陈氏捶着胳膊。
阿苕下午就回来了。
他也感觉到这里面的不寻常,悄声对郁棠道:“第一个发现卫家二公子尸体的是卫家的一个服侍卫太太的婆子,她一大早去倒夜香,发现卫家二公子浮在离卫家不远的小河里。至于卫家二公子是什么时候去摸的鱼,具体什么时候出的事,谁也不知道,谁也没看见。”
他把“不知道”、“没看见”重复地说了两遍。
第四十八章 敏锐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谁也没有看到。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的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死的,不知道他死前经历了什么,只凭着他的的尸体在河里浮了起来,河边丢着摸鱼的工具,就断定他是不小心溺水而亡的。
郁棠闻言,半天都站不起来。
阿苕看着她的样子,觉得非常的害怕,小心翼翼地问:“那,小姐,我,我还要继续去问吗?”
“不用!”郁棠心里仿佛有一把火在烧,又仿佛被冰水浸透。
卫家田庄附近住的都是卫家的熟人,阿苕是生面孔,若是有心,很快就能打听出阿苕是谁,她不能惊动卫家的人,让卫家的人陷入更大的悲伤中。这件事,就到她这里为止了。
就让卫家的人以为他就是溺水而亡的。
真相是什么,她会查清楚的。
如果他真的死于阴谋,不管是因为什么,是谁做的,她拼了性命,也会为他讨个说法,还他一个公道的。
郁棠扶着桌子慢慢地起身,推开了窗棂。
马上就要中秋节了。
桂花次第都开了。
香气扑鼻。
这是个阖家团圆的节日,大家都应该欢欢喜喜的才是。
郁棠坐在庭院的桂花树下做着头花。
她这次做的是山茶花。各式各样的,各种材质的,不同的颜色。等再过两三个月,她就能装满好几个匣子了。到时候除了给母亲和大伯母、马秀娘他们家,她准备给卫家的女眷也送些去。
郁棠低着头,慢慢地把剪好的漳绒花瓣一片片地缝在一起,很快就能做成一朵花了,然后再戴上绿叶,或用珠子做了朝露,或用碎布头做了蜜蜂歇在上面,看着活灵活现的。
漳绒也好,多是枣红色,带着细细的绒毛,摸着就像真的山茶花花瓣,细腻而又有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