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阳伯府本就是父亲给阿萝预备的。”她刚刚嫁入庆阳伯府时的那种违和,也终于有了解释。
那些她不喜欢也不熟悉的东西,在庆阳伯府里却总是预备着。在他们夫妻的院子隔壁不远的小院子,还有庆阳伯府里头的一架架的小秋千,小池塘里满登登的鱼儿,小桥流水,当初她也曾经迷惑了一回,可是如今想到……那不都是阿萝擅长且喜欢,还有阿妧喜欢的么?庆阳伯的儿媳妇儿本不该是阿馨才对。
阿姣听着妹妹的哭声,动了动嘴角,竟说不出话来。
她一下子就软在了地上。
“府里头老姨娘耐不住我的威胁才说的。大姐姐也知道,老姨娘曾经管家,因此也知道当年旧事。不过是恐坏了我的心情,因此都瞒着我罢了。”
阿馨也软在地上,姐妹两个抱头就在窗下低低地流泪,含着眼泪哽咽地说道,“大姐姐,若是我知道,若是我知道那是阿萝要嫁过去的人家儿,哪怕阿萝不要嫁人,我也绝对不会抢走妹妹的幸福。”夫君对她太好了,把她当仙女儿供着。
可是待阿馨越好,阿馨就觉得越发愧疚。
因为这份幸福本不是她的。
她有什么资格心安理得地享受?
“可是,可是为什么父亲会……”
“我已经也问过夫君,他也承认了。”阿馨就抹了眼泪低声说道,“他说早前父亲就相中了庆阳伯府,曾经与公公提过,自己要把一个庶女嫁到庆阳伯府上去,请他待之如女。他说的庶女就是阿萝。”
阿馨闭了闭眼睛,低低地说道,“他,他还对公公说,阿萝若是嫁到庆阳伯府去,就将阿妧也托付给公公。大姐姐你记得的,那时阿妧还是一个,一个……”阿妧那时还是一个胖嘟嘟蒙昧的小傻子。
南阳侯只要庆阳伯给自己做一件事。
娶他一个女儿,然后养他一个女儿。
“那秋千与小院子,都是给阿妧预备的。”阿馨只觉得真相令人痛苦,见阿姣捂着嘴不敢哭出声来,唯恐惊扰他人,就抽噎地说道,“大姐姐,这些事儿,我不知道该对谁去说。夫君都说,当年若不是父亲突然把阿妧过继给了大伯父,那他们说好了的。说好了的。庆阳伯府养阿妧一辈子。”
庆阳伯府养小傻子,庇护她,庇护她下半辈子的平安,叫她可以永远都生活在自己的姐姐身边。
若不是南阳侯与庆阳伯交好,庆阳伯怎么可能同意这样的事。
一个小傻子,那是多大的负担?
庆阳伯府富贵显赫,不缺小傻子的一口饭吃,可是却会牵扯阿萝夫妻的精力。
阿萝若是嫁入庆阳伯府,只怕一半儿的心都要露在妹妹的身上。
“那妹夫对阿萝……”
“他并未见过阿萝,只知道自己要娶的是林家六姑娘。当初我嫁进门,他说他心里还有些不自在,觉得自己不干净。”
见阿姣伤心地看着自己,阿馨就勾了勾嘴角,自嘲地说道,“夫君这么多年对我一心一意,再也不提从前。可是大姐姐,这婚事……若夫君娶了阿萝,也会这样对她很好的。阿萝也会跟我一样幸福。他就是这样的好人。其实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抢走的是妹妹的幸福与姻缘。”她哽咽了一声,这才继续说道,“且我真的没有想到,父亲,父亲竟然会对阿萝与阿妧这样用心。”
费尽心机想要给庶女们寻一个可靠安稳的人家。
若阿萝能嫁入庆阳伯府,又怎么会辜负了自己的韶华,从军这么多年?
她可以一生平安喜乐,日后做高高在上的侯夫人,风光喜乐地过一辈子。
“妹夫竟然这么听话?”南阳侯叫孙词娶谁就娶谁了?
孙词与阿馨是一对儿感情极好的恩爱夫妻。
阿姣就觉得妹妹这份难过,也令自己难受起来。
“早年婆婆亡故的时候,公公犹豫要不要再娶继室,是父亲劝住了他,因此庆阳伯府才只夫君一个子嗣,并无波折纷争。因此夫君一向都很敬重感激父亲。不然有了后娘,岂不是就有了后爹?父亲叫他娶谁,他就娶谁。只是他也说,虽然阿萝更美貌许多,可是他还是只想和我过日子。大姐姐,我心里感激他。可是又觉得对不住阿萝。”阿馨明白丈夫对自己的一心一意,此刻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幸福的笑容,却最后化作了苦涩。
“既然妹夫与你这样恩爱,你就不要想更多了。”阿姣就劝道。
“可是阿萝的幸福怎么办?”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阿萝是个好女子,往后的幸福还在后头呢。”阿姣就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