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老扎心了。
想当初赵妃还曾经笑话人家成妃年老色衰,还因此宫门都叫七公主给踹破了,可是她如今听见赵美人竟然对自己做出这么个评价,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鬓角,那里已经染上了霜白,只叫她满嘴的苦涩与伤心。
还有一点点被赵美人看不起的刺痛。
舍不舍得无所谓,赵美人也是满嘴胡说,然而看见赵妃被自己刺激得不轻的样子,她又得意地勾了勾嘴角,纤腰摆动,侧坐在了赵妃的身边,就对赵妃笑吟吟地说道,“姑母别担心,反正我才入宫的时候姑母不就是说过,我们姑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么?往后我在陛下面前有体面,就是姑母有体面。姑母哪怕再也不得陛下的爱惜,可是有我这个做侄女儿的,断然不会叫姑母日后晚景凄凉。”
她笑吟吟地说话的时候,赵妃已经快要厥过去了。
她觉得赵美人这不是看望自己安好的。
这是要送她上西天啊!
“你,你!”
“对了,只是我得告诉姑姑一件事儿。”她正恼怒的时候,肺腑之间都沾染了血气,却见赵美人甜甜蜜蜜地凑上来,美貌的脸上都是笑意与亲近,仿佛她与她本就是最亲密的一对儿姑侄,压在赵妃的耳边脸上带笑地说道,“我早就知道陛下是骗着姑母玩儿的。您怎么能有孕呢?我亲自给姑母灌下的绝育之药,恐姑母往后再调养好了身子骨儿,还专门儿用了狼虎之药,效果超群的。”
赵妃听见赵美人细细的声音传入自己的耳中,只觉得呼吸都停止了。
她惊骇莫名,震惊地想要转头去看赵美人,却叫这侄女儿一把就抓住了手臂,声音里多了几分憎恨。
“您放心,那药跟姑姑给我的熏香一样儿,都是出自南朝后宫。姑母长在南朝后宫,应该知道,从宫里头出来的东西,一向都很厉害,从不会叫人失望啊。”
赵美人的手用力地抓着赵妃的手臂,她想要挣扎,却叫赵美人一下子轻飘飘地就摔在了c黄铺里,她奋力挣扎着抬头去看赵美人,却见这美貌的侄女儿脸上已经泫然欲滴,对赵妃含泪说道,“姑母的意思,我明白了。往后我定然会离姑母远远儿的,再也不来碍姑母的眼!”
她捂着脸哭了一声,之后转身就冲出了赵妃的宫殿。
就仿佛她好心来看望姑母,却被赵妃冷言冷语地挤兑走了一样。
她何时竟然有了这样的心机?
且……哪怕赵妃对赵美人至今心存不良,可是当赵美人来看望自己的时候,她的心里是受到了触动与欢喜的。
她本以为夫君儿子都靠不住,娘家人尚且给力的时候,赵美人却最后在她本已经燃起的希望之上重重地踩了一脚,叫她再一次失望与绝望。她想到赵美人的话,哪里不明白自己之前做的事竟然被赵美人知道了呢?
再想到最近一段时间恭侯夫人进宫的时候总是神色冷淡,赵妃的心一下子就彻底地冷了。
恭侯府知道了。
知道她对赵美人做了什么。
恭侯是赵美人的兄长,哪怕赵妃是亲姑母,可是做兄长的,谁能忍受亲妹妹被这样陷害,一生都会凄凉无子?
只怕日后,最恨她的就是恭侯府了。
娘家……也没了。
赵妃想着想着,直觉喉咙之中腥甜,一垂头,华美的被面儿上就绽放了点点的鲜艳的血花儿。
她这一次当真是有些不好了,阿妧在宫外知道赵妃重病的消息,虽然不知短短时间被连续打击的赵妃到底是为了什么又吐了血,可是她不觉得同情,只觉得迷惑。
霍宁香一直都深恨南朝皇族,阿妧是知道的。
可是霍宁香这一次出手,太直接,一点儿都不委婉,叫阿妧觉得很干脆,又很直接。
这是一种迫不及待送赵妃去死的感觉。
可是霍宁香却笑眯眯地否认了阿妧的话。
“不,我是要叫她活着,好好儿地在宫中活着。”好好地活着,在丈夫儿子都背离她,在她的母家亲人都怨恨她,在她怀着自己再也不能有孕,再也不能翻身这样的绝望之下活下去。
就如同当年,这个女人在南朝皇帝面前笑吟吟地挑唆了两句,就叫那狗皇帝命人打断了平宁公主的腿,将她丢到破败的冷宫,众叛亲离,身边一个安慰的人都没有,还要置身在即将被皇家,被父亲舍弃的恐惧里。
赵妃当年那样伤害过平宁公主,于是霍宁香如今,将一切悉数奉还。
她也如当年的平宁公主一般,一无所有。
可是平宁公主有节烈的名声,可是赵妃,却连这一点点的名声都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