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他的猜测不假,当铺开张又一个月了,韩府的媒人仍没有上门。陆老板不想再等,以看望故友为名,特意去了趟韩府,回来的时候,陆夫人看到他拧了几天的眉结舒展开了,心中就有了数。
那一晚,大都城下了一夜的雪,早晨一开门,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
陆掌柜的说可儿日后是要做钱庄的少夫人,对些钱庄的事务多少要懂一点,让她白天也在当铺里走走,学点东西。
爹爹的话,可儿总觉得很虚幻、很远,和她好象没什么关系。她对当铺的业务不喜欢,也没兴趣,坐一会,便走出店铺,盯着对面四海钱庄的门庭发呆。
天真的很冷,呼出的白气出口就凝成了冰凌。可儿小脸冻着通红,呵着小手,在外面跺着脚,想让身体暧和一点。
“碧儿,碧儿……你听我说……”一个温雅低沉的声音从当铺斜对面的茶楼传来,可儿心“咯”了一下。
“韩江流,你不要再说了,我没事的,真的没事。”微带着泣声的清丽嗓音随风飘进了可儿的耳中。
她缓缓地抬起头,努力把目光聚成一束。
温和俊雅的韩少爷拉住一位头发卷卷的俏丽女子,她雪白的狐裘上不知怎么沾上了一些雪迹。韩江流满脸痛楚、不舍地看着她,“我是为你好,碧儿,真的。”
“我理解,我会很好的,现在请你帮我叫一辆马车,我该回府了。”舒碧儿强抑下哽咽,倔强地把头扭向一边,不再看韩江流的脸。
“我送你回府。”
“不要,韩江流,你让我静一静,好不好?是我考虑不成熟,莽撞地跑过来,从成亲那天起,我就没资格要求你为我做什么了。你是正人君子,你不需要讲太多,我什么都懂,我不会再来找你的。”舒碧儿拼命地眨着大大的眼睛,把泛上来的泪水眨了回去。
韩江流咬着唇,目不转睛地看着碧儿,手握成拳,微微地颤抖着。
良久。
他无奈举起手,招来一辆等着路边载客的马车,体贴地撩开轿帘,托着碧儿的腰让她跨进马车。
“韩江流,既然我能神奇地来到这里,我想一定也可以神奇地回到我来的那个地方。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舒碧儿放下轿帘前,幽幽地说道。
韩江流象冻僵了,一动不动立在雪地里,目送着马车消失在街市之中。
一滴滚烫的泪无声无息地从他的俊容上滑下,身边行人川流不息,他掩饰地弹去,默默转身。
“哎哟!”一个小小的身子在他的身后脚下一滑,躺倒在地。
“你没事吧!”韩江流弯身,看清原来是陆家当铺的小千金,俊脸突地一沉。但仍伸手扶起了她。
“多谢韩少爷。”可儿象闯了什么祸,瑟缩成一团,头都不敢抬,声音小得象蚊蝇。
韩江流疲倦地眨眨她,见她头上身上都是雪,叹了一声,抬手替她轻轻掸落掉。“天气这么冷,怎么不呆在铺子里?”
“我……”陆可儿鼻子一酸,一时不能适应韩江流这突然而来的温柔。
其实韩江流的性子一向温和,待人处事很少与人交恶。四海钱庄与陆家当铺之间的过节,爹爹已经悉数告知于他,他心中也拿定了主张,决定为父亲从前的过错负起全部的责任,但不是说他就同意任人摆布,娶一个自己不喜欢自己的女子。他对陆掌柜的得寸进尺的行径非常不屑,表面上他没露出什么声色。但大人间的事,犯不着对一个孩子发泄。他心里是对陆掌柜的不满,一看到陆可儿摔倒,做不出视而不见。
“你……眼睛不太好吗?”韩江流第一次对视陆可儿的视线,这才发现她的两个瞳孔不能聚焦,眼球上还长了一层翳。
可儿羞窘地低下头,“我……从一出生就是这样子。”
韩江流同情地点点头,“那可以看得清回铺子的路吗?”他的心情很乱,没心思听可儿多说。
“当然可以!”可儿急忙表白,“我其实有时会看得很清楚,有时……就有些模糊。”
“那……失陪了。”韩江流淡漠地说道。
“韩少爷,我爹爹说……”陆可儿张张嘴,鼓起勇气,想告诉韩江流,她这眼睛,如果找到名医,是可以看好的。
韩江流突地转过身,打断了她,口气一下森冷,“陆小姐,你太年少,有些事还不太明白。那份婚约在你姐姐出嫁之时,就不复存在了。四海钱庄欠陆家当铺的,该还的都还了,其他就别苛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