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江瑟摇了摇头,陶岑的脸色此时已经非常的严肃,不见一丝笑脸,她一手环胸,一手握成拳放在胸前,牙齿咬得很紧。
莫安琪急得快要哭了出来,看着道具师将东西一样一样摆进‘洗手间’的抽屉。
一切准备就绪,镜头里的江瑟缓缓推开了洗手间的玻璃门,穿着浴袍出来,站在了镜子旁,如原本剧本预期的一般,刮起了腿上的汗毛,神情认真。
她放下工具,抬起头看着镜子,镜子表面已经蒙上了一层雾气,她伸出一只手,缓缓抹去。
这一段拍摄完,霍知明原本应该喊停的,可是他却站在摄影机后,没有出声。
江瑟伸手抓起了一缕还在滴着水的湿发,表情有些不舍,有些爱惜,再三抚摸了几次,将那种挣扎演绎得淋漓尽致。
霍知明并没有在这里叫暂停,他示意一台摄影机不动,另一台摄影机对准了镜面的位置。
这一段戏只能拍一次,霍知明相信江瑟有一次就过的本领。
镜子里的女人垂下眼皮,下一刻像是下定了决心,打开抽屉,拿出了剪刀,抬起头时,她的嘴角带着微笑,目光里盛满坚定,这一刻的苏溢,仿佛做好了与世界为敌的勇气!
陶岑在看到江瑟下手的那一瞬间,便知道自己打的算盘可能落空了。
她原本想用这样一件事来影响江瑟与霍知明之间的关系,可现在江瑟没有被她影响到,反倒激出了她一往无前的决心,越加符合了剧中苏溢这个人物角色的性情。
反倒是她自己,被江瑟这样的举动弄得方寸大乱,连手里拿着的剧本也不能再专心的看下去。
她与江瑟的竞争,就此时这一场‘戏’来说,她已经输了,输在她再一次错估了对手,好像也输给了江瑟的那种势气。
如果说以前那些与江瑟之间的竞争是小打小闹,《犯罪嫌疑人》才是两人第一次决战的主场,好像拍摄到现在,她与剧中的沈熏然一样,都掉进了劣势,被束缚着,被压制着,再难以挣扎出去。
世纪银河里罗隐的态度,在华夏许多观众心里,可能都觉得江瑟是迟早会取代她的那个人。
无论别人怎么想的,陶岑却从来都没这样想过,她对自己一直都很有自信心。
但此时随着镜子前江瑟亲手一点一点将自己的头发剪去,那发丝落地的时候,她仿佛看到了一个不可攻破的对手的诞生!
她不是一个遇事就退缩的人,她这一生,不知经历过多少阵仗,她都挺了过来,坚强面对。
可生平第一次,她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接下这部《犯罪嫌疑人》,从女主沦为配角,从红花变为绿叶,她以为逼近了江瑟的底线,却逼出了江瑟骨子里的狠意,不知是她演得太过真实,还是入戏太深,导致陶岑在看着镜子前的江瑟时,恍惚像是看到了《犯罪嫌疑人》里活生生的苏溢。
一场戏拍完,整个片场鸦雀无声,陶岑觉得心中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抓扯,她想说点儿什么,打破这种诡异的沉默,可一张嘴,却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
周围人看她的目光里带着复杂的神色,那种狼狈的感觉,让陶岑想起了很多年前,新人时期,被人当成跑腿的小妹,逼着换下戏服时的难堪。
“剪刀给我拿过来!”剧组的心情都有些沉甸甸的,霍知明的大喊打破了这股沉默的氛围,场记不明就里,却仍照着他的吩咐,拿起了江瑟先前剪头发的剪刀。
他经过江瑟身旁时,不敢抬头去看她的脸,只隐约听到了她身旁三个小助理的啜泣声。
陶岑看着霍知明接过工作人员手里的剪刀,也不拿镜子,伸手就往头上的头发剪去。
“霍老师……”他的助理陡然发出的惊呼声吸引了别人的注意力,这个有些臭讲究的老人把他一头梳得齐整的头发三两下就剪得七零八落的。
“霍老师……”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江瑟也愣了一下,任由莫安琪一面替自己拂去身上的碎发,一面道:“您不用这样的。”
陶岑看到这里,扯了扯嘴角,再也伪装不出平静的样子。
“走吧,回酒店。”
她招呼了一声,宋佚还在傻愣,直到陶岑已经走了好几步,他才像是如梦初醒,跟了上去。
这一场戏,陶岑打算落空,只是枉作小人。
她想要破坏霍知明与江瑟之间的关系,却反倒让江瑟彻底得到了霍知明的赏识,她也没有打压到江瑟,反倒在接下来两人仅有的对手戏时,被江瑟压制得死死的,像是《犯罪嫌疑人》中被‘嫌疑人’玩弄于股掌间的沈熏然,知道‘嫌疑人’是谁,却又苦于拿不到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