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大手笔啊。”宁觉非听完,不由得赞叹。
那位富绅微笑著点头:“是啊,奖金、奖品倒也罢了,若哪一个诗社胜出,必将名声大噪,收的弟子就多,润笔也要比别的诗社多得多。”
他们正在这里谈论著,台上的两位公子唠唠叨叨地讲了一大篇场面话,这才终於拉开了架势开打。
满场安静,看他们过招,随後便有人大声赞叹。
“好,这一招‘猛龙过江’,真是把咱们三江社的神髓表现得淋漓尽致。”
“强,这一招‘苏秦背剑’,是我们一清社的绝活儿,可谓妙到毫巅。”
所谓“猛龙过江”,那位仁兄手中剑犹如烧火棍,虚飘飘地伸出去。那位与他对阵的仁弟慢吞吞转过身去,手中剑自肩头下探,护在背心,将伸来的剑挡住。二人动作迟缓,半分力道也无,偏还要作潇洒风流之状,左手捏著剑诀,昂头挺胸,却更显出下盘虚浮。
只看了两招,又听了众人的大声喝彩,解意忍不住转头看向宁觉非,可怜他已忍笑忍成内伤,只得暗暗咬住了唇,才不至於笑出声来,却已是浑身乱颤。
解意也笑,却是一脸虚伪的欣赏,控制得恰到好处。以前他长袖善舞,什麽牛鬼蛇神没见过?表面功夫实是炉火纯青。
蒋玉笙看著台上,也是面露微笑,表示了对本城子弟如此“好学上进”、“文武全才”的嘉许。
那二人装腔作势地比划了半天,那位三江社的代表终於用剑碰到了一清社代表的剑,那位书生模样的人本已是举轻若重,不胜负荷,这时再也把握不住,手中剑应声而落。
台旁立刻有人唱道:“三江社胜。”
台下一清社那边的人立刻鼓掌欢呼,更有人敲锣打鼓,以壮声势。
宁觉非再也忍耐不住,哈哈大笑。
顿时,场中人人均望向他,有的疑惑,有的赞赏,一清社诸人将他引为知己,三江社众儒生则对他怒目而视。
宁觉非已顾不得那些眼光,实是如梗在喉,不吐不快:“既是掐架,何必如此装模作样?不如大家赤膊上阵,一人拎块板砖,大干一场,谁胜谁负,立见分晓。”
解意一听此言,知他必犯众怒,但既已出口,却也不必再加阻止。
果然,话音刚刚落地,各个诗社的人立刻同仇敌忾,纷纷出言怒斥。
“哪里来的莽汉?实在有rǔ斯文?”
“你懂什麽?看来定是不通诗文之粗鄙之人。”
“诗剑风流,当是诗有侠气,剑有文风,岂是你这等粗人识得?”
“大言不惭,看你枉披儒衫,出言却如此浅陋不堪。”
“撵他出去,他不配呆在这里。”
“对,赶他走。”
说著,便有数人上前,气势汹汹。
宁觉非冷笑一声,站起身来,朗声道:“动武麽?就你们这种花拳绣腿?”说著,他暗中运气於臂,猛地一拳砸在桌上。
只听“啦啦”一声大响,他面前那张结实的红木桌子便四散崩颓,变成了一堆劈柴,散落的金条在木块中闪闪生光,桌上的各种物品滚落一地。
见此威势,众人顿时呆住,那些正要涌上来的书生就像被施了定身法般,齐齐止住了脚,已有人吓得微微颤抖。
宁觉非沈声道:“这才叫武。”
过了一会儿,远远的人群中有人不服气地道:“你那不过是强盗之武,不是文人之武,算得了什麽?”
此言一出,场中的书生们顿时活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强辩。
“对,不过是多了几分蛮力而已。”
“有什麽了不起?”
“出去找几个屠夫来,不比你差。”
“那山上砍柴的,力气只怕比你还大。”
“你行?那你上去写几个字来看看。”
“作首诗也行,谅你没那本事。”
……
宁觉非冷著脸,已是颇为不耐,正要发作,解意脸色一沈,霍地站起身来,绕过桌子,自台侧稳稳地走了上去。
人们都住了口,看著他的举动。
戏台的一侧放有几案,上面有文房四宝,正面靠後一点有一扇大屏风,上面铺著宣纸,显然是待会儿给众诗社比赛诗文用的。
解意挑了一支大号狼毫,重重地濡了墨,走到屏风前,挥毫便写,一个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便在笔锋间显现出来。
“闻香人即醉,自诩酒中仙。
手无缚鸡力,一剑寒九原。
识字不满百,吟诗已逾千。
可怜孔夫子,笑倒在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