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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看斜阳(170)

他正在苦思救援之法,云深却探手摸进他的被中,摸索着握住了他的手。

宁觉非吃了一惊,本能地一挣,力量却不够,未能挣脱。他疑惑地看向云深:“怎么了?”

云深的眼圈都红了,低低地道:“我担心你。”

“哦。”宁觉非这才缓缓地放松下来,对他笑了笑。“我没事,很快会好起来的。”

云深垂着头,轻声说:“你保证?”

宁觉非笑道:“是,我保证。”

又过了一会儿,云深才抬起头来,眼中却有两滴晶莹的泪珠滑落。他看着宁觉非,眼中水光潋滟,满脸皆是哀伤忧惧:“觉非,我还以为……这次会……失去你……我怕极了……”

宁觉非心中冰凉,空白一片,脸上却微笑着,温和地道:“不用怕,我还没有替你打下南楚江山呢。”

云深忍不住,又落下泪来。他倾身过去,轻轻伏到宁觉非身上,悄声说:“如果江山是我的,我宁愿不要。只愿和你在一起,一生足矣。”

宁觉非听在耳中,就如清风拂过,瞬间消散,无知无觉。他微笑道:“那怎么行?你是天下人的国师,我怎么能那么自私,独自霸住你呢?将来南北统一,还要靠你协助皇上造福万民。你的愿望可是国富民强,守土开疆,我一直都记在心里,定要助你实现的。”

云深这才恢复了平静,抬起身来,看着他笑了。半晌,他倾前去吻他。

宁觉非侧了下头,轻声道:“我病得只怕不成人样了,别过给你。”

云深知他一向体贴,不疑有他,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颊,柔声安慰道:“只是略略瘦了一些,多吃点东西,也就补回来了。”

宁觉非笑着点了点头。

自这日起,宁觉非的病便渐渐地好了起来,再也没有反复。府中诸人都长长地松了口气,江从鸾更感欣慰,每日都笑吟吟的,令人如沐春风。

当他已可以跃马挥刀时,南楚却是风云突变。

淳于乾已顶不住朝野的压力,却又不甘心放虎归山。

游玄之更是不愿意半途而废。他上次率军入侵北蓟,却被打得狼狈万状,惨败而归,在朝中的地位已是每况愈下,摇摇欲坠,每遇论战,便落于下风,因此急于以此战挽回声望,重新确立自己的威势。这次在燕屏关和燧城立下不世奇功的两员大将荆无双和游虎均是他的嫡系,一旦在燧城全歼来犯之敌,必将重创北蓟,令天下震动,他们游氏一系在朝中的势力必会如日中天,再也不怕那起子别有用心的小人的明枪暗箭了。

于是,君臣二人心意相通,一方暗送秋波,一方心领神会。淳于乾遂派使臣到达燕屏关,与北蓟隔着关隘,城上城下地谈判战俘问题。游玄之则暗中派人飞骑赶至燧城军中,对游虎和荆无双秘密授意。

那拥此时已再次翻越奥特山天险,秘密潜回在青枫岭上被围困的北蓟军中,将澹台牧的谕旨和云深的信函一并送到了澹台德沁的手中。

两个人都谆谆叮嘱这位勇武有余智谋不足的悍将,要他切不可冲动,耐心等候他们与南楚交涉的结果,只需死守,保存实力,不得轻易出战。

只平静了几日,南楚军中便再次出现异动。游虎和荆无双日日在山下挑战,二十余万大军更是夜夜鼓噪,骂声不绝,从“真真是一群缩头乌龟,只会钻到土里躲藏的王八”一直骂到“北蓟的列祖列宗都胆小如鼠,死了在地下也是胆小鬼”,各种各样的侮rǔ之词不绝于耳。北蓟众人越听越怒,纷纷请战。澹台德沁勉强忍耐着,只得充耳不闻,尽量弹压。

如是者三,终于有一个千夫长忍无可忍,率领自己的千人队冲下山去,登时便陷入苦战。见他势危,他的两个好友也率领自己的千人队冲下去增援,结果同样被重重包围。

澹台德沁闻讯大惊,站在山上了望,只见自己的士兵正在不断地被杀,而游虎和荆无双却好整以暇地立马阵外,开心地笑着看热闹。

他终是忍不下这口气,提刀上马,便要往下冲。

大檀明飞奔过来,一把拉住了他的马缰,急道:“元帅,皇上有旨,只能死守,切不可出战。”

“大檀将军,你放手。”澹台德沁怒视着他。“你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部下战死而不去救援吗?大丈夫生当于世,自当顶天立地,岂能做缩头乌龟,躲在一边看自己人被杀?死有何惧?却要我受这些南朝小贼的鸟气?”

大檀明被他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堵得哑口无言,一时热血上冲,便也提刀上马:“好,咱们一起去,无非一死而已,也没什么了不起,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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