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花夕颜一愣,她倒真是忘了告诉绿翠那丫头,遇到那两人必须跑,不然绝对露馅。不过绿翠又不像玉蓉,一点武功都没有,能跑得掉吗?本来出宫散心的心情一下子郁闷了。
杜有志从里屋拿了本本子走出来,递给花夕颜查看。
花夕颜见本子里头,仔细地罗列着胡太后每日都见过什么人。
“永寿宫也有圣上的眼线。微臣干脆从那眼线买了情报。”杜有志一语双关。
“清早本宫潜进去时,你打发了眼线没有?”花夕颜随口问。
“打发了。就不知圣上会不会把暗卫都安在娘娘身边?”
“我既然是在宫中了,在他眼皮底下,再派暗卫,不是揭他自己的底吗?”花夕颜将本子翻来覆去,孙如玉进宫次数算多的了,但是,除了孙如玉,其他孙家人,倒是没有被胡太后特别接见。
“娘娘是怀疑孙家人吗?”杜有志留意她看本子的神情。
“你认为孙家人有可能造反吗?”
“这个,臣不好说。”杜有志把话谨慎,“孙家人,不能说没有这个造反的能力。但是,孙家人既然有这个能力,如此多年却没有造反,只能说明孙家人忌惮没有大义造反的话,会被天下百姓排斥,即便登基帝位也不保。胡太后与孙家人勾结,若不是为她自身想当帝皇的话,恐怕这背后,还有隐情。”
此人虽有些油嘴滑舌,有些爱耍小聪明,却也是不可多得的腹黑人才。
花夕颜啪合起本子,揣进怀里:“你这本子借我研究研究。如你所说,你给本宫落力地找,如今胡太后病重,为一颗石子搅乱一池湖水,本宫不信那些鱼虾不跳出来,你给本宫逮住那条大的。”
杜有志听了她这话,只得抹汗,苦笑:“娘娘,您这是要把臣脑子榨干了是不是?娘娘,虽然被天咒反噬的人会出现这个咒印,可这个咒印,只有参与者,譬如娘娘您,才能看见的。再说了,臣也不可能将可能害娘娘的人一个个扒光干净衣服检查。”
花夕颜听他这话挑挑眉,这么说,知道胡太后出现咒印的,只有她和那些下咒的人了。而在场的孙姑姑可能还看得不太明白,以孙姑姑见太后吐血后有些迷茫的表情来看。
“娘娘,娘娘贵为一国皇后,随便一个普通百姓怎能给娘娘下天咒?”杜有志说。
杏眸眯了几下。
杜有志跟在她后头,见她着急回宫,肯定是担心谁了。花夕颜坐他马车回宫时,对他说:“绕个弯,在能看见宫府的地方停车就行了,不要靠太近。”
马车就此绕到了宫府附近。花夕颜远远望过去,还是那条她小时候与兄弟一块玩的小巷,没有变的宫府大门,清廉到连只镇门的石狮都没有摆,看起来与普通民宅没有区别。杜有志在旁边轻声说:“娘娘的娘家,是臣见过最节俭的官邸了。”
花夕颜望到宫府的院墙,想到每年这个时节,母亲都会把书房的书拿出来晒。今日要下雨,不知母亲会不会出来晒书。母亲如今的样子,她那日和儿子在茶楼里见过了。看得出来,兄长将母亲照顾的很好,不足以让她担心。反倒是她爹。
“宫太史——”
早知道她会问起这事,杜有志再小心不过的语气:“娘娘去世那会儿不久,宫太史被圣上革了职,说是发到边疆,但毕竟是国丈,想必圣上后来另有考虑。归之,怕惊扰到圣上,臣至今都不敢查找宫太史的下落。”
“回去吧。”花夕颜放下车帘。如果她爹是在他手里,她径直问他就是了。想必昨晚他是发现了什么端倪,才会一夜未归皇宫,说不定是找她爹去了。
天空,明明亮着,却是大晴天的下起一阵雨来。
黎子墨听着屋顶瓦砾上啪嗒啪嗒像打冰雹的雨声,像是如梦初醒。他这是在这里坐了有一夜了。面对眼前这个中年男子,宛如做了一场梦的感觉。
中年男子蓄着胡须,边幅有些不修,皮肤粗糙,衣着苦役的衣服,手脚没戴手铐,却也和苦役没什么差别。每天在这里,上山砍柴,活动范围只限于这片小林子。这样清苦犹如坐牢的日子,与中年男子当年当官享受百姓朝拜的日子,天差地别,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得住的。但是在黎子墨眼里,他这个被他罚了当苦役的国丈,对此类生活却是好像很适应。宮弘文的脸上,不见半似忧愁,两只眼睛精神烁烁。
“宫太史,依然没有任何话和朕说吗?”
宮弘文吞了吞唾沫,手摸着系在腰间的汗巾,以宫家人独有的不紧不慢的声调说:“圣上该回宫了吧,到上朝的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