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看到这孩子气得两个腮帮子像小包子,他就想笑。身居宫中从没感到快乐的他,感到了什么叫真正的笑。
“你是不是笑了?”小木木的指头指住他的脸,“你在心里笑我是不是?”
这孩子该多单纯。有谁敢当面指着他的脸说话。几乎每个孩子见着他都怕他杀他们的头。但是,他们却不知道,他最讨厌的就是杀头两个字。
“我没有笑你。”黎东钰平平静静地说。
“你笑不笑我都没有关系。反正,我念书就这个样,叫我念书不如叫我吃饭。”
最后那句话,能让所有人都笑抽了肚子。
黎东钰用力的,好不容易忍住笑。因为他有感觉,他哪怕是笑了出来,这小子气归气,再说出来的话,却能让他笑到死。
张明先在门外,已经先听到了小木木放下的针对老师的战帖,白眉扬着。
张公公和他说:“这孩子,太傅您知道的,上回您教过的。所以圣上说,请太傅费点心力了。”
这哪是要他费心力,是要他老命。
和小太子长得一个样,怎么念起书来,和小太子是天差地别。
为此张公公又对他传起了黎子墨的话:“这孩子的娘,想必张太傅见过了,是刚被圣上赐为御前尚书的颜尚书。”
讶异,在张明先老脸上划过:“此话当真?”
“真。”
那女子,他仅见过一面,都知道是个了不起的女才子。可怎么会把自己的孩子教成这个样?
这真是不能怨花夕颜。花夕颜没少费过气力教儿子念书。只是儿子脑瓜里装的都是包子。
张明先踏进屋内。黎东钰起身行了学生拜见老师之礼。张明先回了君臣之礼。小木木在椅子上盘腿坐着,看着他们两个你来我往,反正和他没有关系。
“花公子。”张明先转向小木木。
花木容小鼻头一翘,拿起桌上的毛笔顶在了鼻头上:“你现在应该知道了,我是假太子,不会念书的。”
张明先确实没有教过这样顽劣的学生,眼见这孩子不装太子了,原形毕露,反倒是变本加厉,只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想拿教鞭出来教训,又当着太子的面不好,只得怒着喊:“你把毛笔放下来,来,到这里站着,老夫先教你学会礼节。知道什么叫站如松坐如钟吗?”
小木木鼻子顶着毛笔站了出来,这孩子平衡力好,鼻子顶着的毛笔一动不动,没有掉下来,小嘴吐道:“我娘教过我,她拿过个碗顶在我头顶上,让我练。”
意思是张老夫想教训他,太小儿科了。他小木木是在娘的魔鬼训练中浴火重生的人。
不意外,张明先坐了下来,一口大气喘着:“好好好,你这么给我站着。”
“站多久?我娘曾叫我站了几天几夜。”
张公公忙给张明先抚背,怕张明先先翻了白眼,同时心里给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黎东钰小眉宇微微向上扬着,一边有趣地看着这场面,另一方面,却也觉得张明先这法子,或许教其他孩子可以,教小木木,那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一瞬间,他倒也有点怕张明先要先被小木木气病了。不过说起来,谁才能制住这孩子呢?不是他太高看这孩子,感觉这孩子像团火球,不是什么人都能压制得住的。
一道熟悉的感觉,从窗外射进来。眼角往外随意地瞟,瞟到龙袍时,心头霎时一惊:爹?
屋内其他人,很快也都留意到了站在窗外往里面望,可能都看到了刚才经过的龙颜。
张明先老脸顿时浮现出惭愧。
没人出去行礼,是由于都知道黎子墨的习惯。来探太子学习,这不是第一次。常有,只是,悄然来悄然去。黎子墨一直认为,不能打扰到老师教自己儿子,因为那会影响到老师在儿子心目中的威信。给儿子聘了老师,更要讲究尊师重道。
好在儿子,从没有让他失望过。短短不就几年间,儿子夺得了天下第一公子的名号。
太乖,太优秀的儿子,都几乎让他忘了教孩子的事。
见着张明先窘迫的老脸,再看着和儿子一样的小背影,云眉微皱之间,几乎是不假思索,第一次迈进了儿子的学堂。
所有人吃了一惊,紧接急忙跪拜:“吾皇万岁。”
“都免礼吧。”
绕到那唯一没有对着他跪拜的孩子面前。
小木木邪邪歪着小嘴角看着他,两只小眸写白了两个大字:讨厌!
这孩子和他娘一样的性子,却是让他内心一动,决定了——坐在了老师的位置上。
“张太傅,今儿打算给学生讲什么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