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藏在屋角那个双龙戏珠的香炉后面,远远的,从哪儿射来的一记目光,差点撞到了她身上。待她一个警觉望回去,能看见榻上的那个美人皇子,慢慢地打了一声慵懒的哈欠。
病入膏肓?
她突然有点兴致想听听刘御医是怎么描述大皇子的病。毕竟这样远观,除了能看到大皇子基本的肤色以外,很难具体判别出其它病症。
可能是太后闻到了风声,知道太多人来干扰大皇子养病了,让了自己身边的公公过来维持秩序。
皇弟们依次向大皇子拜别。
李敏趁着这股大部队趋势,一个箭步,第一个闪出了这个空气浑浊令人窒息的屋内。说句老实话,这样的空气,人不病都得被憋病了。
出屋的皇子们,见太子不在,大皇子在屋里,反正都听不见,议论纷纷。
年纪较小的为了争执大皇子和太子哪个为大,吵嘴都有了。按理说,排序是大皇子最大,可是,二皇子是太子,太子地位身份又是最高的。这不变成两难了。
古板的七爷都被这群弟弟吵到头痛了,忍不住喝了一声:“皇上说的话你们都没有记住吗?兄弟友恭。太子也好,大皇子也好,都是我们做弟弟要敬重的。”
“可是,如果大皇子说的话,与太子的话相反,我们听谁的?”
一句话,立马把七爷驳倒了。
七爷闭嘴,什么话都不敢说。
想必,现在小皇子议论的话题,才是朝廷上文武百官们不知如何是好,头疼的要死的难题。
皇上,究竟是想把大皇子放在哪个位置上?
江淮两地官场率先反应出来了。朝廷前几日派出的钦差,直接到了江淮两地实地调查,并不知会当地知府衙门,查出来的结果直接报到了万历爷这儿。万历爷下令抓人。不过几天时间,官帽子落了一地的人在江淮两地遍地开花。求情信犹如雪花一样堆积在太子东宫的案子上,但是这时候太子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敢保他们?
东宫可能天天都在做噩梦了。所以,当听闻太子在大皇子入宫第二天马上率领一群兄弟去探望大皇子时,朝廷上不少人,都扶起了胡茬。
万历爷在玉清宫办公,耳闻这个消息,吐了一声:“不枉费朕这样多年对他们这些兄弟耳提面命,一直声闻要兄弟友恭。”
皇帝的口气里,有些欣慰之感。
底下站的以鲍伯为首的内阁大臣们,却依旧顶着头顶上的官帽微微颤颤的。
掀开门帘抱着拂尘进来的张公公,笑着向皇帝打了个千儿说:“有人给皇上送吃的来了。”
“哪个宫里送的点心?知道朕这个时辰饿了?是太后让人送来的?应该不是。太后现在只忙着自己的事儿都忙不过来。”万历爷心情貌似不错,摸了摸小胡子,配合张公公的话说,“是皇后吗?皇后少有这个性情。华婉仪不是在养胎吗?”
“回皇上,华婉仪是在养胎。让御膳房送来糕点的是淑贵妃。淑贵妃命御膳房给皇上准备点心,说皇上兢兢业业为国为民,但是,不为自己,反而顾此失彼,是得不偿失。”
万历爷听完这话一乐,道:“淑贵妃病这一好,明显人也变了。朕觉得淑贵妃是变的更美丽动人了。你们以为如何?”
底下的人,没有一个敢说是的,都记着万历爷多年前说的割人眼睛的话。
万历爷看来也是自己随口说说,并不在意有没有人回答的样子,本来,哪个男人会不喜欢金屋藏娇,多美的女人都好,肯定是自己藏着掖着好。皇帝心情一动,是转到了另一个念头上了,望着窗外那满天飞舞的枫叶,嘘了声:“要说,这个隶王妃真是个能人。”
此刻,鲍伯那些内阁大臣都是退下去了。只等张公公侍奉皇上用完点心再说。
张公公弯着腰,亲自给皇帝在桌子上摆置点心,听到皇帝这句话,应着:“那是的。奴才只知道,淑贵妃之前这一病,都不知道病了多少年,太医院都束手无策。”
万历爷的手指,轻轻划过桌沿,看着桌子上的点心,像是想了下,道:“帮朕给十九爷送过去一些。这孩子不能见亲娘,在长春宫里有常嫔照顾,看到朕时,都是一脸苦相。”
张公公心里清楚万历爷的意思,赶紧撤回了一些点心盘子,收回到盒子里。
那口像云烟飘出来的嘘叹声,溢出万历爷的唇间。张公公靠的很近,仿佛才能听清楚皇帝说的话:
什么时候,这些人才肯放过不把朕的孩子都当棋子使呢?
李敏只知道,这个皇宫里,没有一个不把自己身边的人当棋子用的。想到这点,她心里不禁黯然。因为自己身处的身份,嫁的那个男人,一样是不可小看的一个男人。护国公府现在是人丁稀少,所以,关系没有那样复杂。如果到了哪一天,变成皇宫这样,李敏不会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