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车在山道中左右摇摆。由于豆绿胆大一直往外偷窥,所以早知道走的是什么样的路,一张脸吓得发白,抱着脑袋浑身发抖,只差马上掉下大颗的泪珠儿。可以的话,她想直接跳下马车了。
天,这哪里是人走的路,是往地狱去的路吧?
车帘突然被阵夜里飚来的飓风刮开一角。这下,除了眼睛看不见的回明,车里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见自己是身在何处了。
马车犹如那单脚独立的芭蕾舞演员,是在悬挂在一边悬崖山壁上的木桥上缓慢攀爬着。
饶是经历过生死劫难的紫叶,都惊到把嘴巴一张,好半天,说不出话。
四海把雅子紧紧抱住。雅子没有抖,四海的双手发抖,安慰她说:“别怕。”
雅子有些无奈。
这时,他骑着黑马好像察觉到了动静,在他们的马车后面,静静地向他们坐着的马车望了下。
雅子感觉自己好像是下意识地对上了他的眼睛。
和那晚上一样,他的眸光,好比天上那轮最明亮的黄金月儿,刺得她的目光都快睁不开似的。
心头哪处一下子嘣了起来。
四小姐跟随在黑闪后面,注意到了前面的人好像望着哪儿。只见他应该是望着前面的马车,于是,对于马车里坐的是什么人,有了一丝探究的意味。
终于,在子时前半刻,到达了书院。
深夜里,大伙儿只觉得好像是到了一个建在山中的道观一样,见那些建筑物的轮廓多为土木,一排排整齐的依着山壁而建,非常简朴。
灯笼照着书院的大门,上方是块金泥黑匾,御鸿书院四个大字,在黑暗中,好像永不褪色的金,永远散发出照路的光芒。
章节目录 朱潜轶事二三事贰柒
清晨的光线照入窗户。
雅子睁开眼,从窗户望出去,是金钱草,爬在陡峭的山壁上,并且是一大片的,好像筑成了一道绿色的墙。
她感到吃惊。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娘亲说过,这金钱草,喜温不耐冷,理应北方地带比较难以见到。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地方。
秋水打水进来瞧见她醒了,说:“昨晚睡得迟了。姑娘不如再睡会儿。”
雅子坐了起来。她不习惯在自己不熟悉的地方睡觉。好比当初被他带回王府,每天早上不到见太阳的时候,她已经醒了。
秋水知道她习性,说了她一句,没有再说她。服侍她漱口洗脸。
再给她换上一身衣服。
秋水这时候才发起牢骚说:“说是今日起,所有人要上课了。”
雅子愣了一下:怎么?包括她吗?
是来到这里以后才知道,这里是个书院。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带她到这个书院来,不过,以她家奴的身份,怎么可能入课堂?
陪读?也不应该是女的,应该是男的。
莫非是让她陪那位大小姐念书?
雅子低着小眼睛,没有说好,没有说不好。
秋水给她准备文房四宝。
雅子吃过了这里人送来的朴素早饭,接着,和秋水一起,往课堂走去了。
书院里,课堂和宿舍区是成两个区域的。所以,这里的课堂,一排过去,同样很是壮观的场景。
来到课堂区域的时候,只见,许多人站在院子里,并不急于进入课堂上课。
来这里学习的学子们,什么年纪都有。小的可能只有三四岁,好像被庙里捡来的小和尚一样,戴着类如道士帽的学子帽,一袭淡蓝色的学子袍。但是,不要小看这些年纪很小的孩子,他们并不和其它年龄阶段的学子分开,是身份地位平等地进行学术交流和讨论。
可以说,这里,是不分年龄,不分身份,不分地位,一切众生皆为平等。老师除了在课堂上授课,和学生们讨论学术时和学生是地位平齐的。
雅子吃惊地注视眼前这一切。这里的世界,好像是,和她原先呆着的世界判若两样,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块天地,虽然,其实在同一片天空之下的大地。
“来了?”
背后突然一声。雅子打了个激灵,转回身的时候,低着小脑袋,刚要屈下膝盖。
那桃花扇头就此在她小下巴上一勾,温煦如风的声音顿时吹入她耳朵里,那么轻声地说:“在这里,没有人高,也没有人低,不用低着头。”
他这话是对的。纵观这里的院子里,没有人说话,会敢去鄙视对方,因为,那只会遭到所有人的鄙视。
只是,以他那高贵到足以俯瞰天下的身份,如此轻易就接受了这一切?
雅子只觉得他这人,真是不可估量的心底,不由之间,小腿轻轻往后退了一步。
朱潜看着她退步的样子,嘴角微扬,连带出一丝神秘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