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要把他再吓一吓,然后,他才会突然发现,再怕曾雪磐,也没有比爬在自己身上的蜈蚣可怕。”
二白领悟了他话里的意思,一方面,却不得不咂舌头。自己家这个小主子,虽然小小年纪医术真是了得,可是,真不是一般病人能承受得了的大夫。
李敏和李老,都没有小主子这般毒吧?
“你说我娘?”朱潜当跟着自己许久的大黑和二白是自己兄弟,私底下交流没有那么多规矩,小眉头一挑,刚好抓住二白之前的表情,小嘴角微扬露出几分鬼魅,“我娘没有我毒吗?”
二白怔了一怔,呆呆地看着把桃花扇展开来潇洒摇着的朱潜。
朱潜只知道一件事,他娘,是这天底下,最最厉害的大夫。李老的医术,或许经验上胜了他娘一筹,可是,大夫治病需要治人心,他娘在这方面,无人能比。
比如说,上回,不是有只京师的老狐狸,从京师里跑来找他娘吗?
他刚好经过,走进去,在旁听了。
那时候,他心里也想不太明白,只记得人家模模糊糊说过,说那只老狐狸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什么他娘还要这么客气地对待。
直到后来,那人离开燕都的时候,给他娘留了一封信。
人心固然叵测,但是,留下一丝良心的人,还是有的。李敏推测的没有错,其实,鲁仲阳真的在宫里留了一手。
这老狐狸,如果真想动手杀人的话,当年,按照万历爷一怒之下的吩咐,可能早就在太后等人的身子里埋下致死的祸根了。可李敏当初给太后治病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这类痕迹。大概也就是这个缘故,太后在皇帝死了以后,并没有就这事向鲁仲阳发难。
老狐狸真的不想用自己的医术杀人,因此在万历爷在位的时候,一直都是喜欢告病,关门在家中休养。
真正敢拿起这把屠刀,动起念头杀人的,败坏了医德的人,是那些在鲁仲阳下面,随时想抓到更好的机会往上爬的一些人。
现在,鲁仲阳真的是年纪大了,说是形势不妙在宫里怕遭人迫害才走,还不如说,自己想想一把年纪都有了,想着死前干点事儿,算是弥补以前睁只眼闭只眼的过错。但是,现在能帮他完成这个心愿的人,只剩下李敏了。
跑来找李敏,也就是这个缘故。应说他娘厉害,一眼早看穿这老狐狸的本质。
老狐狸信中留下来的,是一些宫里人常用的伎俩,即一些害人的方子。
如今,他娘,故意把这封信,给夹在这本假药书里,让他找着了。
二白看到了他书里夹的东西,不免露出了一丝担忧。
莫非,关内那些害人的东西,是有可能跟着他们来吗?打算在书院如法炮制对朱潜下手吗?
朱潜冷酷地一勾嘴角:真敢来的话,来的正好。他正缺个练毒的对象呢。
客栈的三楼
被废了一条胳膊的鲁哥,跪在曾雪磐面前,低着头道:“奴才在事发的时候,在后面仔细看了看,是觉得有些面善。”
原来,大黑那时候冲出来救老百姓时,鲁哥是躲在了曾雪磐的车队后面偷偷观察着情况。
鲁哥接着抬起头,睁大眼珠说:“那晚上,夜黑风高的,那几人,都用黑布蒙着脸。奴才甚至想,他们应该都易容过了,才敢到少爷府里来抢人。可是,眼神儿,奴才很记得。那几人的眼神儿,奴才觉得和今日见到的其中一人,是一样的。”
曾雪磐从袖管里抽出一个瓷瓶。
鲁哥赶紧用那只没有被废的手伸过去接住。
“吃了这个药,你断了的筋骨,七日能好。”
“谢少爷。”鲁哥把头立马磕在地上叩恩。
“记住了,以后不要做蠢事。”曾雪磐说。
鲁哥一边点着头,一边只觉得屋内的烛光像是随时要灭,因此,曾雪磐的脸,再次隐没在黑暗里让人看不清楚。
曾雪磐究竟想怎么做?他更是糊涂了。如果,真的确定是那晚到他们王府里劫人的那帮人,不是该马上把人抓了吗?以曾雪磐可怕的脾气来说。
雅子晚上,只能把四海交给朱潜的人,在另一个客房里睡觉。秋水在她床边打地铺,陪着她。
不会儿,秋水只觉得她在床上好像翻来覆去的,问:“姑娘,是口渴了吗?”
雅子摇头。
她是想,四海的病怎么办?不,有那人在的话——
那人是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大夫呢。她当初那张脸肿成那样,后来给她疗伤的余大夫都说了,都是因为那人给她做初步处理的时候,做得好,因此,才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只觉得,欠了那人好大的人情。偏偏,那人,是个那么厉害的人。以后,她要怎么还这个人情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