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穗儿听得这个,心中一动,仰起脸来看他。
布满泪痕的小脸,可怜兮兮的,越发显得娇小动人,只是那双眼睛却分外地明亮清澈,里面盈着泪珠儿,带着些许不敢置信,眼巴巴地瞅着萧珩。
她小嘴儿瘪了瘪,果然是不太信的,眸中水波潋滟,口中却是软软地埋怨道:“那你怎么以前不说会动胎气……”
萧珩抱着怀里的人,微微抿唇,眉眼绷紧,目光平时前方,默了片刻,才哑声道:“我也是那次后,恰好遇到太医,问了才知道的。”
顾穗儿听了,皱着小眉头,想了一番,抬眼,微微歪着脑袋,静默地瞅着他。
一张俊美如玉的脸此时面无表情地紧紧绷着,好像刚才说出的话是多么的不情愿。
她想了想他面对太医的情境,想着他那么清冷尊贵的人儿竟然去找御医打听这种事,一时竟是说不出的滋味,心里有些想笑,又仿佛喝了蜜糖一般,从口里到心里,满满的都是甜蜜。
不过她偷偷瞅一眼他那绷着的脸,还是嘟嘟着小嘴儿,故意道:“那你干嘛背对我……还那么凶……”
说着,还是觉得委屈,眼里的泪忍不住落下,人也跟着啜了下。
萧珩看着她这爱娇委屈的模样,绷着脸坚持了半晌,最后终于沙哑模糊地从嗓子里滚出一句话来:“下不为例!”
说着,他俯首下去。
其实,自从那次后,他也一直想。
背对着她躺在榻上,却不能碰,很难受。
中秋过后,这天气是一日比一日凉了,而顾穗儿的肚子也是渐渐大起来。
进了九月,又下了两场雨,出了屋门已经要披斗篷了,或者穿絮了薄面的夹袄,要不然就冷。
顾穗儿勤快,趁着自己还能动,挑了上等的软缎料子,给自家小蝌蚪提前做好了各样小衣裳,肚兜鞋子什么的,慢慢地做,积攒下来,上下都是齐全的。
顾穗儿做的这些,拿去给府里的少奶奶姑娘的看,大家都夸,说顾穗儿天生心灵手巧的。
萧珩有一次看到她做这些,却是淡淡地道:“这些自有厨娘去做。”
对于他不但不夸赞欣赏反而泼冷水的行径,顾穗儿倒是没在意,她依然趁着身子好的时候便绣花样子缝制绣小鞋子。
虽然府里和乡下不同,自有绣娘做这些,可是绣娘是绣娘,顾穗儿还是希望小蝌蚪能穿上亲娘做的衣裳。
这一日,她看看外面日头正好,想着昨日因为下雨都没去老祖宗那里请安,便让安嬷嬷扶着自己过去。
过去时候,恰好萧槿她们也在,大家正在那里玩牌。
顾穗儿现在也能跟着玩一把牌了,只不过牌艺不精,总是输。
老祖宗看她大着个肚子过来,便道:“怎么又过来,好生歇着吧。”
二少奶奶看她坐下,笑着打量那肚子道:“尖尖的,瞧着是个小少爷呢。”
二少奶奶如今也再次怀上了,她头胎是个女儿,二胎就盼着生个儿子。
大少奶奶也跟着笑道:“还有多久生来着?”
顾穗儿过去,先拜了老夫人和两位少奶奶,接着才一句一句地回答:“大夫说尖尖的不一定是儿子,现在没法看呢,说也就是下个月中的事,让平时仔细着,说不得什么时候就生了。”
如今已经是九月中了,就是说还有一个月。
老夫人一听,笑得眼角都是纹路,牌也不玩了,叫了顾穗儿走到近前来。
“过来,让我瞧瞧。”
顾穗儿忙过去,坐在老夫人身边,让老夫人瞧。
老夫人摩挲一番那肚子,又好生打量,满目欢喜,最后笑叹道:“是男是女都行,终归是阿珩的血脉,他年纪也不小了,至今也没相看到合适的,怕是一时半刻娶不了妻,能先在房里有个子嗣,也是好的。”
大昭国约莫在二十几年前曾经有过一场动荡,那时候大昭国年轻男子不知道死去多少,是以这些年,男子成亲一般较早,别说那寻常百姓家,就是这堂堂公门侯府的少爷们,一般十五六岁便在房里放个丫头,十七八岁必是成亲了,而萧珩眼瞅着弱冠之年,都该是有孩子的时候了。
萧珩这么耽搁着,老夫人终究不心安,眼看着别家孩子都有儿女了,她就更替他愁。是以先在房里能有个穗儿先给养一胎,便是庶出,总归比没有强。
顾穗儿听着这话,也没多想,只是依然笑得温顺,反倒是旁边的萧槿暗暗地看了顾穗儿一眼,没吭声。
她是喜欢顾穗儿的,性子好,人也勤快,对谁都恭恭敬敬的,这样的人谁能不喜欢。
不过骨子里,她当然和顾穗儿不是一种人。
像顾穗儿这种女子,怕是一辈子都是循规蹈矩,永远不明白什么叫一世一双人,便是如今老夫人和她说着将来三哥哥正妻的事,她依然是笑着,仿佛那些都是理所应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