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面的,这个字。”
萧珩看过去,却见那是一首七律,叫《望蓟门》的。
“这个读作蓟,蓟城是一个地名。你看这句,沙场烽火连胡月,海畔云山拥蓟城,意思是说打仗了,烽火连天,把边塞明月都遮掩得看不到了,南有渤海,北有云山,拱卫着蓟门城。”
“嗯……那这句呢?”顾穗儿小声地问道。
平时他说话不多,像现在这样侃侃而谈,极少极少。
耳边的声音清冷动听,让她忍不住想再多听听。
“最后这句,少小虽非投笔吏,论功还欲请长缨,这个投笔吏是引用的一个典故,汉人班超家中贫寒,常为官府抄书以谋生,后来战争起时,曾经扔下自己的笔,说大丈夫当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砚间。之后征战沙场,终于封封定远侯。这个诗人意思是说,他纵然不如班超,可是也想自请出征。”
顾穗儿想了想,觉得自己明白了,可是一想,又有疑惑,于是仰起脸来问道:“我看好多诗中总是提到烽火,这烽火就是打仗的意思,可为什么叫这个啊?”
萧珩看她仰起毛茸茸的脑袋问问题的样子,忍不住抬手轻轻摩挲了下那脑袋。
乌发顺滑,散发着淡淡奶香,是他最喜欢的。
“打仗的时候,一旦烽火台发现敌情,会点燃狼粪,狼烟直直往上而去,很远的地方都能看到,所以一旦狼烟起,或者烽火起,都是说要打仗了。”
“这样啊……”顾穗儿若有所悟,忍不住再问:“那这个呢,这里我也不认识。”
萧珩一手搂着她,一手拿着那书卷,耐心地讲解给她。
顾穗儿半靠在他肩膀上,听着他略显清冷的声音,想象着遥远边疆的苦寒,想象着那些关于狼烟烽火的故事。
屋子里的熏香温暖动人,慢慢地,顾穗儿便闭上了眼睛。
萧珩在顾穗儿闭上眼睛许久后,才停下声音。
他揽住她,低头,嘴唇摩挲过她光洁的额头。
左秀妍自从那次的飞花令后,便有些讪讪的,连着好几天和萧槿闷在屋子里读书,不怎么出来的。
一直到有一天老夫人问起来,她才过来老夫人这边,陪着说话打牌的。
这一日外面天好,恰好今日厨房做了太和饼,二少奶奶又拿出她自己做的二冬膏来,大家伙分着吃。
那太和饼是添加了山药莲子白术几种药材,又用老米饭和蜜糖做成的小饼,药味不那么浓,吃起来好吃,老夫人往日最喜欢了。
屋子里熏香萦绕,地龙烧得暖和,两位少奶奶并萧槿萧栩都在,左秀妍自然也在,围绕在那里陪着打牌。
小阿宸在矮塌上爬着玩儿,顾穗儿从旁看着他。
老夫人摸了几把牌,都赢了,又觉得没意思,便道:“穗儿来替我几把,我来看着咱们小阿宸。”
顾穗儿笑道:“老夫人,我那牌技你也是知道的,回头都输光了。”
她们今日玩的是有筹码的,是那种打牌专用的金叶子,一片叶子就是一片金,玩牌前每个人分十片金叶子。
“这怕什么,你就打吧。”
“不行不行!”萧槿嚷着说:“那是老夫人辛苦赢的,总不能让穗儿上来就占便宜,我们还是把金叶子重新分一分,再重新玩儿。”
她这一提议,大家也都没意见,于是就重新分了。
顾穗儿牌技确实不好的,玩了那么几把,输得多赢得少,很快她面前的金叶子就只剩下两片了。
和她一起玩的是萧槿,大少奶奶和左秀妍。
大少奶奶笑呵呵地道:“穗儿,你这都输得只剩下两片了,果真是牌技不行。”
萧槿笑着扬眉:“我有十二片金叶子了。”
说着她凑过去左秀妍那边数了数:“秀妍姐姐你这边最多,竟然有十七片,你牌打得真好。”
左秀妍听到这话,抿着唇,姿态优雅从容,不在意地淡声道:“我也就随便打打,不曾想竟赢了这么多,是运气好罢了。”
正说着间,外面棉帘子动了下,就有小丫鬟支着帘子,有人进来了。
大家伙看过去时,却竟然是萧珩。
因屋子里不是萧珩的嫂子就是妹妹的,倒是没什么忌讳的,他径自上前拜过老妇人。
老夫人搂着怀里可人疼的阿宸,笑着问道:“你怎么这会子回来了?”
萧珩:“宫里头今日新做了八珍糕,听说味道不错,我想着老夫人素来爱吃,便带了一些来。”
说着,取出那八珍糕,还是热乎的。
老夫人平日最爱吃这些甜腻的,此时见了,自是高兴;“难为你在宫里当差还记挂着我,也是孝心一片。”
说着间,把那八珍糕拿出来分给在座的媳妇姑娘的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