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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商玄鸟纪(93)


小臣庸看她一眼,道:“从前无宫正,保妇代掌此职。如今你是宫正,保妇做甚,自然由你安排。”
罂听他这么说,答应下来。
小臣庸并不拖拉,同她交代过这番话以后,马上让所有宫仆来见罂。
“大王有令,自今日起,睢罂任棠宫宫正。尔等从事,皆听从宫正之命,不得拂逆。”小臣庸立于阶上,对一众人等命道。
众人看着罂稍显稚幼的面孔,早已相觑。听得小臣庸说下这番话,纷纷皆应答,向罂施礼。
罂颔首还礼,目光扫过,却发现一个妇人站在边上,袖着双手,冷冷地挑眉瞥她。
不必猜,罂也知道这人就是小臣庸说的保妇。
“妇仟。”正想着,小臣庸又看向保妇,道,“宫正新来,诸事不熟,还须你多加提点。”
妇仟看看向小臣庸,向他一礼:“诺。”
交代一番,小臣庸觉得安排妥当,离开了。
庭中,罂独自与棠宫一众宫仆面对。她知道自己该说两句什么,清清嗓子,上前一步道:“如小臣所言,我新任宫正,同宫共事,诚与共勉。”说罢,微微躬身。
众人相觑,又纷纷行礼。
罂还未抬头,就听得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响起,她望去,却见妇仟已经超庑廊那边走去,留给她一个昂得高高的后脑勺。
众人表情各异。
罂不动声色,淡淡一笑,转身离开。
总的来说,罂心情不错。
棠宫虽不如庙宫自由,罂却算是升了官,每年能得到的报酬从五贝升为八贝。
在这个世界上,她能失去的东西几乎不存在,即使有跃,她每跨出的一步也要小心权衡。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了这个工作不好做。
首先,棠宫很封闭,罂连续三天没有再见到跃。
其次,这群宫仆并不拿她当回事。
她来到的第一天,到了下午,庙宫那边就送来了她的东西。罂当时正在查看各处宫室物品,无暇理会,直到傍晚她回到住所的时候,发现包袱还原原本本地摆在门前。
“宫正不发话,我等可不敢擅动呢。”一名仆人道。
罂没说话,自己把包袱拿进了厢房里。
当夜,她想洗澡,去找庖人,庖人却为难地说柴糙用完了,烧不出热水。
罂看看庖中空荡荡的地面,也没说什么,自己用井水擦身睡觉。
第三天,罂正在庭中查看花树,囿人慌慌张张地来找罂,说他看到大长虫进了罂的厢房。
罂吃了一惊,赶去看。
却见房门敞开着,地上,一条小臂粗的大蛇正蜿蜒朝案上爬去。
“哟,这可不好。”后一步赶来的妇仟看到蛇,面露吃惊之色,抚着胸口道,“长虫入室不吉,这厢房虽大,只怕宫正要挪到别处了。” 说罢,她蹙起眉毛,“也是怪事,过去棠宫从不曾入长虫,今日……”
她话没说完,忽而看到刃光一闪,地上蛇血漫开,大蛇在七寸处变成了两截。
“无事,”罂用一块布擦擦染了蛇血的铜刀,道,“让仆人来收拾收拾,我还住在此处。”说罢,留下目瞪口呆的妇仟和囿人,径自走了出去。
第三日的时候,深夜里下起了暴雨。
罂睡得正迷糊,被仆人吵醒。
“宫正,不好了!”仆人急匆匆地说,“后殿漏雨,进了水!”
罂闻得此言,顿时清醒,忙去了蓑衣随他去看。
果不其然,后殿里,水声涟涟作响,宫仆们正慌慌张张地取来水盆陶罐等物接漏,却为时已晚。地上的糙席被浸得绵软,宫室已经淹了大半,每一步都能踩出水来。雷声在头顶轰响,抬头看向从屋漏处,闪电的光照一亮一亮。
罂脱下蓑衣,令道:“去取吸水之物,再去取木板茅糙,务必将屋漏修补。”
听到这话,宫仆们却面面相觑。
“宫正,”一人道,“天旱已久,宫中不曾备下修理之物。且上屋顶的木梯,前日别宫接走,至今未归还。如今宫室落钥,亦无法讨要。”
罂瞠目结舌。
“那就多取盛水之物,将积水清理干净。”罂深吸口气,严厉地说。
众人不敢怠慢,答应着,分头做事。
忙碌了半夜,直到快天亮,大雨才停了下来。
水滴一点一点地从屋顶落下,夯土的墙壁被顺下来的雨水浸泡,白灰的面微微鼓起,已经出现裂痕。
地上更是狼藉,积水虽然被清理干净,帷幔家具等物却已经湿透,还有一个漆箱被浸湿了,里面的衣服都泡了水。
看着面前的宫室,罂神色沉沉,命所有人聚到堂上。
众人一夜未眠,每人脸上都挂着黑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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