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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中之人犹如望到一线生机,急忙行动起来。庙宫的偏门被打开,人们扶老携幼,朝大街上奔去。
罂跟着妇妗才走出门口,就听到打斗的声音清晰了许多,似乎离这边不远。男子们手持烛燎和武器,催促避难的人们放快脚步。一时间,杂乱的叫喊声和脚步声充斥了街道。
“宗女罂!”没走几步,一个声音突然传来。
罂回头,却见是羌丙。他拿着一根矛朝她跑来,头上缠着止血的布条。
“羌丙?”罂讶道:“你怎在此?”
“戎人破城!”羌丙一边抹开眉毛上的汗一边喘着气说,“王子载让我来传话,让邑中老弱避入粮仓!”
“我等正要去粮仓。”罂急切地问,“戎人现在何处?”
“我等正在抵挡!”羌丙着恼地说,“西北城墙有一处破损,戎人也不晓得从何处得知了此事,分出一支来偷袭,就破了城!”
罂吃了一惊,不等她再问,羌丙说,“宗女赶紧往粮仓躲避,敌众我寡,王子载说过不得许久我等也要退往粮仓!”说罢,他转身跑开,一下消失在脚步匆匆人流之后。
夜色中,粮仓的大门被打开,黑黝黝的高墙内,一股积沤的霉味扑鼻而来。小臣们用烛燎照亮四周,罂借着光照往里面望去,只见这粮仓内早已没了粮食,屋舍残破,却还能容人。
人们突然来到,一群老鼠惊惶地从黑暗里窜了出来。
“臭死了!”姱掩袖抱怨。
“住口。”妇妗瞪她一眼,低斥道。
“快寻些木料来,要守住大门!”妇己身旁的小臣喊道,人们纷纷四处寻找能用的木头。
妇己站在屋前,看着纷乱的众人,却一动不动。妇妗指挥着妇女老弱避入室中,腾出地方让力壮的人守门。
这时,“哇”一声大哭传来,却是妇己未满十岁的独子,被人流推搡着跌了一跤。
“怎么回事!”妇妗皱眉,连忙去扶小童。
“别碰我儿子!”突然,一声厉喝响起,妇己一把推开妇妗,把小童搂在怀里。
妇妗吃了一惊。
“都是你!”妇己憎恶地指着她,“都是你这贱妇!是你唆使国君出兵伐工方!如今戎人破城,我等全都要给你送葬!”
在场的人登时被妇己吓住,面面相觑。
妇妗僵立在原地,光照明灭,看不清表情。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喧哗声突然传来,有人大喊:“国君!国君回来了!”说话间,门口已经一阵骚动,未几,一大群人涌了进来,当先的是睢侯。
罂见到睢侯的样子,吃了一惊。他的臂上和腿上都绑着布条,额头上也留有血污,看来传言不虚。
“准备大木!待王子退回,即刻闭门!”他行动不便,脚才着地,就向后面的人喊道。
众人一阵忙乱。
“众妇往粮仓内躲避!”睢侯身旁的小臣向这边大声道。妇妗等人顾不得许多,小臣扶起妇己和孩童,急忙往粮仓内退去。
这个粮仓比罂想象中要大许多,夯土筑成的矮屋足有十几个。小臣举着火把穿过那些矮屋,一座高大的房子赫然出现在面前。罂抬头望去,火光中,只见那房子用夯土混着石块垒砌,竟用木板隔开两层,俨然一幢小楼。不过,这房子光秃秃的没有屋顶,只有二楼的地方曝露着,可遮挡一二。
“这是何处?”妇妗讶然问道。
“这是先王盘庚当年为瞭望四方而砌的堞雉,可惜后来坍塌了。”小臣答道,“还算宽敞,众妇可暂避此处。”
妇妗颔首。
众宗室妇人老小来到,堞雉之中很快被挤满了。这里常年不见光照,虽然没有淤泥污物,却阴寒得很。地上生着青苔,姱一不小心就滑了好几下,不住抱怨。
妇妗一直没有出声。经过方才的事,宗妇们与她似乎有了几分避讳。她走过来的时候,平常跟她亲近的人都不自觉地转过头去,似乎没有看到。
妇己仍然搂着他的儿子,也不管地上湿冷,在屋内的一角坐了下来。方才一番奔走,她身上的衣裳已经有些凌乱,头上巨大的金饰也歪斜向一旁。
待安顿下来,室中的人们低低议论着,却没有人大声说话。罂能够听到高墙外混杂的声音,或交兵或哀嚎,教人揪心。
罂心里想着羌丁和奚甘,又想到方才睢伯急急逃回来的样子,有些坐不住。她看看周围,众妇和小臣们各忙各的,谁也无暇顾及其他。她想了想,不动声色地走了出去。
除了宗室,进粮仓避难的还有大批的邑民,墙根下和空地中,到处坐满了人。大门缺木料,不少人正在把一个个粮仓的屋顶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