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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商玄鸟纪(136)


“在东庭。”小臣答道。
跃脱下驯象的藤甲交给小臣,朝东庭走去。
他走进门,室中空荡荡的,却并不见罂的影子。案上摆着一只铜簋和几样食器,跃闻到有食物的香味。
“罂?”跃看看室内层层低掩的帏帘,唤了一声。
有动静从漆扆后面传来,片刻,他听到罂的声音响起:“哦……在此。”
跃走过去。
“你勿过来!”罂的声调稍稍提高,似乎有些着急。
跃在漆扆前止步,觉得有些异样:“你在做甚?”
“未做甚。”罂说。只听漆扆后传来窸窣的声音,她似乎在穿衣服。
跃眉梢一抬,没再问下去。
罂发现外面没了声音,少顷,从漆扆后面探出头去。室内光照柔和,跃倚在帏帘旁的立柱上,双臂抱在胸前,双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罂一讪,缩回头去。
“今日怎回来得这样晚?”她一边系着衣带一边问,看看窗户外透来的光景,已经快到黄昏了。
“不晚。”跃的声音平静,似乎带着笑意,“你才起身。”
罂听出他话语里的调侃,把衣褶拉好,走出去。
“我又不是在睡。”她笑笑,走到跃身前,双手环住他的脖颈。
“哦?”跃抱着她柔软的腰肢,低头含笑地看着那面庞,将热气在她唇间萦绕:“那你穿衣做甚?”
罂看着那若即若离的双唇,笑而不答,却忽而松开手。
“随我来。”她轻声道,双手拉着跃,径自走到案前。
跃满心讶异,随着她的目光朝铜簋看去,愣了愣。那铜簋里盛着的不是米饭,也不是羹汤,而是一大团麻线似的东西,白乎乎的。上面,一片片切好的ròu整齐地摆放,碧绿的葱末点缀其间,色泽相称,霎时好看。
“是什么?”跃问。
罂嫣然一笑,答道:“寿面。”
“寿面?”跃茫然。
罂眨眨眼:“跃,今日是何日?”
跃想了想,忽而了然,今天是他的生辰。早上起身的时候,罂吻着他说生日快乐。
他当时觉得愕然又好笑。生辰这回事,他从来没听谁说过需要庆祝,可这女子在乎的事情总是那么特别。
但就这样的特别,跃觉得如沐春风,一整天都不自禁地微笑。
“生辰要吃寿面,又是莘地之风?”他搂着罂,低笑着问。
罂眨眨眼:“算是。”对于她身上那些奇怪的习惯,跃凡是理解不了的,就会自然地归到风俗上去。罂也懒得解释,便顺水推舟由着他去。
她拉着跃在案前坐下,拿起案上一双筷子,把寿面夹起。
跃看着那个叫做 “寿面”的玩意,只见根根分明,边缘能分辨出刀切的痕迹。他不禁联想,脑中浮现起罂在庖中亲自和面,一根一根慢慢切好,再亲手将它们放到簋中的样子,脸上忽而慢慢地胀热。
出神间,罂已经把寿面盛到两只白陶碗里,又把ròu分别摆好,将大些的那一碗捧到跃的面前。
“王子万寿。”罂笑意盈盈。
那样子一本正经,跃失笑。
碗中热气腾腾,汤汁似乎是骨头熬的,一股难言的香气扑鼻而来,勾人食欲。他兴致勃勃地拿起筷子,学着罂的模样夹面条。不料,那面条滑得很,他夹了好几次才成功地把几根送进嘴里。
他细细地嚼,滑腻的面食和着ròu味,透着别样的香甜。
罂看着他,双目中满是期待:“好吃么?”
“好吃。”跃低头道。
罂开心地笑,看着他吃完碗中的面,又把汤汁仰头喝下,似乎心也融在了蒸蒸的热气里……
用过膳食,外面的光照已经暗下了。
仆人拿着烛火进来,将壁上的松明点燃。
跃洗漱干净,和罂说了一会话,望望天色,想同她一起去沐浴。
“我洗过了。”出乎意料,罂一口回绝。她煞有介事地凑近跃的身上闻了闻,皱起鼻子笑道,“你浑身汗味,快去才是。”
跃讪然,虽有贼心,看着罂一脸坚决却无可奈何,只得独自去了汤池。
待沐浴出来,他发现室中的松明灭了几处,光照有些暗。
不仅如此,室中的帏帘都放了下来,绢纱薄透,掩着内室的灯光,如雾气般氤氲。
“罂?”他唤了一声。
无人应答。
跃觉得异样,看着纱帘后面若有若无的光影,某种莫名的感觉滑过心间。
他抬手撩起纱帘,朝里面走去。
室中静谧无声,一点松明在壁上静静燃烧,家俱和地面都落着一层晚霞般的颜色,妆台上的铜镜泛着半明半暗的光泽。漆扆遮着c黄榻,两足间的fèng隙透着一线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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