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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糙庐中传来众人的哗然之声,教场上,载被少雀一个过肩,结实地摔在地上。
“嗯?”兕任期待的目光转为愕然,“何意?”
跃拍拍他的肩头,一言一语皆清晰:“我不想争王位,睢罂于我,也必不是妾妇。”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糙庐。
兕骊跟着一众世妇到府库里,奉王后之命,挑选裁制新衣的绢帛。
偌大的室中,各色布匹摆得满满的。掌布匹的典丝将几十匹新织的布料取出来,在茵席上摆开。
“这些都是大邑商织氏新造的,”典丝道,“无论色泽用料,皆绝无仅有。”
世妇们将那些布匹一一观看,对比品评。
兕骊立在世妇们中间,看着一幅又一幅的布料在面前展开,却心不在焉。
想起方才在殿上的事,她心里就一阵莫名的发恼,具体恼什么却说不上来。那女子平日不大出声,兕骊一直认为她之所以能得到商王不过是靠着那张脸;至于跃,兕骊也觉得他是一时为美色所惑,那女子是妇妸的女儿,跃不可能会跟她长久。
可今日,自己稍露锋芒,那女子就毫不客气地出口反驳。那口齿和目光,并不是木讷软弱之人所有。这细节虽小,却教兕骊很不自在。就像高堤下的一道裂痕,她虽仍然自信满满,却总觉得什么地方埋藏着不可预知的凶险。
“……宗女?”旁边世妇的声音传入耳中,兕骊一怔,抬起头。
却见众妇都看着她。
“这云雷纹与凤纹,宗女以为如何?”世妇道。
兕骊看去,席上,一匹凤纹白帛和一匹云雷纹红帛摊着。
“此二色丝帛俱佳,”兕骊看了看,笑笑道,“白帛无暇而流光,红帛艳丽而雅致,何不皆呈与王后,燕服多色,也是妥当。”
世妇们闻言,皆称赞这主意好,典丝亦欢喜,忙将帛布收起包好。
兕骊看着她们,心忽然定了许多。不知从何时起,她与这些世妇们在一起,最后定夺的总是兕骊。其中因由不消说,兕骊也明白得很。
是啊,她是兕侯和妇侈的女儿,对王宫的熟悉更甚兕方的家,连王后和这些世妇也觉得她将来会成为一名了不起的生妇。
而且,兕方还是先王后妇好的母国。
除了她兕骊,跃去哪里找更般配的王子妇呢?
她怕什么呢?
这样想着,兕骊露出微笑,紧握的拳头松开,上面掐着红红的甲印。
兕骊回到住所的时候,已经是午后。
毫不意外地,她看到兄长兕任坐在堂上,倚着一只小几饮酒。
“你又白日饮酒,”她皱眉,“父亲知晓了可要训你。”说罢,伸手去夺兕任手中的铜杯。
手还没够着,兕任朝旁边一让,仰头将铜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担心你自己吧。”兕任扫她一眼,“跃若不肯娶你,怎么办?”
兕骊的心几乎停了一下。
“什么?”她看着兄长。
兕任的手仍举着铜杯,脸上却没有半点玩笑的表情。
“跃不肯娶你。”兕任重复道,声调一点波动也没有,“他方才亲口说的。”
兕骊愣在当下,眼睛直直。
“说什么呢?”妇侈的声音传来,二人望去,她正从堂后走出来,“什么不肯娶?”
“跃。”兕任淡淡道,“他无意联姻兕方,亦无意争夺王位。”
这话出来,兕骊的脸已经发白。她一言不发,忽然,站起身朝堂外跑了出去。
“啧啧……”兕任看着兕骊匆匆的背影,回过头来,看到母亲阴沉的脸。
“他这么同你说?”妇侈沉吟,问道。
“一字不差。”兕任点头,将一杯酒仰头饮下,淡淡道,“父亲恐怕要失望哩。”
“失望倒不至于。”妇侈瞟他一眼,望着堂外,冷笑,“还有办法。”
兕骊上了牛车,就对从人说去王子跃的宫室。
从人虽狐疑,却不敢有异议,赶着车就走到了宫道上。
那个日日萦绕在心头的身影就在堂上。
跃正立在案前擦拭铜刀,头微微低着,神色专注。
“王子,我有话与你说。”
兕骊气息微喘,发丝向脑后拢着,显然方才赶得很急。小臣乙站在她身后,一脸为难。
跃让小臣乙退下。
“何事?”他将铜刀放在案上,问道。
“王子不愿娶我?”兕骊道。
跃早有预料她要问这个,神色不改,颔首:“正是。”
“是因为那夜?”兕骊脸红,尽量平复语气,目光委屈,“那夜我醉酒,确有不当之言,可绝无冒犯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