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住到东宫,孩子们也是跟臣住在东宫啊。臣不能让他们这么闹您。”谢迟雷打不动。
“……”皇帝皱了皱眉,“你这是在威胁朕?”
谢迟面不改色地一揖:“不敢,臣就是劝劝陛下,陛下您圣体康健要紧。若为一时陪孩子玩得高兴弄得生病了……那多难受啊?”
皇帝复又盯了他一会儿,好似觉得争不过,叹着气做了退让:“罢了罢了,朕日后不这么干了。”
说着他还有点不服,心下揶揄说这小子怎的还没住进东宫就管上他了?胆子忒大!
他于是又瞥了谢迟一眼:“你陪朕出去跑跑马,中午在朕这里用膳。”
“诺。”谢迟恭敬地一揖。皇帝心里满意了,这才像个样子!
就这么着,秋狝在一团和气中过去了。待得圣驾回到洛安,朝中也又平静了一阵,直到九月初时,朝廷又给去年蝗灾后元气尚未恢复的郡县拨了一笔粮款。
这差事是谢迟办的,他向来一有正事便会全身心地投入进去,所以结果自然是意料之中的办得漂亮。皇帝于是在早朝上盛赞了他一番,说他勤勉上进,胸怀天下,然后,又有意无意地添了那句“有皇长子昔日的风范”。
这样的话,在早朝上提起可和在围场中的分量不一样。一夜之间,朝堂上风起云涌。
朝臣们的奏章都上得很巧妙,因为皇帝尚未直言要立谢迟为储的缘故,满朝都没人直接说此事不成。大家说的都是觉得其余的哪位宗亲好,只不过矛头比较尴尬地落在了谢逐和谢追身上。
这也不稀奇,若论血脉,自然是各位亲王的儿子与皇帝最亲嘛。再把一干亲王从上往下数,二王不得势了,三王全家就剩了他一个活口,四王那边谢逢还背着“不忠不孝”的罪名,五王府的世子谢遇也早被挤在了外头,六王府的原世子谢逯成了善郡王,后来新立的世子一直也没怎么冒出来。
再往后,就是七世子谢逐和八世子谢追。谢追下头,九王早逝没留下儿子,十世子谢辸勉勉强强也算一号人物,但论本事实在比不过谢迟。
十世子再往下,年纪便都太小了。
所以朝臣们数来数去,也就谢逐谢追能推出来用用。尤其是思想守旧些的,觉得随便推哪一个上去,都比谢迟这旁支到不知道哪儿去的强。
谢逐和谢追当然不乐意,在他们看来,若他们在陛下心目中的分量和谢迟差不多,那放手一搏也就搏了。可现下,陛下的意思明明白白地放在那儿,他们跳出来和谢迟争?他们傻吗?
再说,这么多年的兄弟也不是白当的。让他们为了皇位翻脸不认人,他们也做不出来。
于是,重阳一过,谢追就先告了个假溜了。他带着人去了南边,接着就传回了八世子在外挥金如土、大肆搜罗古董字画的消息。
过了小半个月,这消息里的“古董字画”又变成了“美酒美人儿”,谢追在朝中的形象顿时一变,成了个荒淫无度的纨绔子弟。
上奏推举他的朝臣们都气得够呛。谢追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性情大变,他们自然知道是故意的。可问题是,就算他本不是这样的人也不顶用,这风声传得到处都是,陛下可以拿这个说事啊!
私下里,连皇帝跟谢迟说起这事都忍不住地笑:“这谢追,朕还没说什么,他跑得倒快。”
谢逐呢,则提起这事就气得摔杯子:“他跑得比兔子还快,也不说叫上我一起走!”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跑不了了。朝臣们天天找他去喝茶,竟聊些有的没的,明显在盯梢。
谢逐很崩溃:“我就不明白了,怎么这关乎皇位的大事,还能赶鸭子上架的吗?”
谢迟嗤地一笑:“自然不是。”
谢逐锁眉看着他,他道:“正经希望你们上去的肯定有,但浑水摸鱼的一定不少。他们先借你们把我踢出去,再慢慢和你们逗就是了。”
“……”谢逐轻吸了口凉气,“我看谢辸没这心思,剩下那几个郡王……”
谢迟颔首:“有可能是他们,也有可能是谢逯,谢遇我看也未必就放弃了。反正这阵子,咱多当心着些。”
除此之外,他还想,自己是不是应该也努努力?他多立点功,朝臣们或许就慢慢闭嘴了。
但他和顾玉山议起此事时,顾玉山摇了头:“到了这一步,事情就成了陛下和文武百官之间的撕扯,你什么都不做是最好的。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你,你做什么都容易递把柄出去,不如先明哲保身。”
谢迟想想也对,接着,顾玉山的想法在陛下那儿也得到了印证。
——陛下给了他一个久违的清闲差事,让他回府歇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