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这话一说出口,潘侧妃涂脂抹粉、精心装扮的俏脸旋即白了三分。
换做以前,荣王根本就不会强调她女儿的庶出身份。荣王偏疼陆宝婵,不过就是因为那丫头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孩子,才多了几分怜惜,对她的嫣儿,丝毫没有因为庶出的身份而亏待她。只是有陆宝婵在,荣王不会对她的嫣儿太过亲近,省得那霸道娇纵的小祖宗气恼。
潘侧妃心里跟被针扎了似的,疼得厉害,抬眸含泪的看着荣王。
见状,荣王才知自己的话说重了些,错开她的眼,没有再看。
他语气温和些,道:“好了,此时不要再提。等十月婵儿出嫁,明年开春,嫣儿就安安心心嫁到陈家去吧。到底是荣王府嫁出去的姑娘,陈家那几位,就算再不长眼,也不会让嫣儿受委屈。”
荣王也知,庶女的亲事,泰半是因为他的婵儿那日说的话。不然,他也不可能答应陈霁的求娶,只是,他再不知分寸,也明白陈霁这个夫婿不会差到哪里去。若是上回那个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陈家二房嫡子来,就算是婵儿再胡闹,他也不会答应将嫣儿许配给他。就是因为陈霁品行上佳,所以他才成全。
可说到底,这门亲事,他的确没有问过庶女的意思……
念着自小乖巧、事事不争的庶女,荣王自是觉得委屈了她,可这些,他都会在嫁妆上补偿一些。至少日后嫣儿嫁过去,这日子也能好好过。
潘侧妃从袖中拿出帕子擦了擦泪,知荣王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她若是再说,真的要惹怒他了。
潘侧妃心里憋着气,屈膝行礼,施施然离开。一出门,登时就变了脸色,袖子的双手也捏得紧紧的。
一整日,潘侧妃的脸色都没有好过,直到傍晚时分,荣王身边的丫鬟传来消息,说今晚荣王会过来。
这下,潘侧妃一下子就喜上眉梢了。
辛嬷嬷总算敢说话了,欢喜道:“潘侧妃您瞧,王爷心里还是有您的。”
潘侧妃一张脸笑得跟朵花儿似的,都合不拢嘴了。
她忽的坐到了妆奁旁,瞧了瞧镜中自个儿的容颜,蹙眉道:“今日一整天就蹙眉,都要长出细纹来了。”
潘侧妃这般的年纪,的确是风韵犹存,可之前的十几年,王府内院的事情每日cao劳,烦心事多了,自然不比那些娇滴滴、水嫩嫩的小姑娘。
潘侧妃摸着这脸,又想到了明雁。那个小贱人!
辛嬷嬷道:“潘侧妃年轻貌美,老奴瞧着,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模样。”
女人都喜欢说好话,潘侧妃也是如此。她听了笑了笑,瞧着辛嬷嬷道:“就是会说话哄我开心。”可这心里头,倒是真舒坦些了。
晚上荣王来,潘侧妃念着矜持不好太殷勤,只温柔体贴的替他宽衣。荣王倒是没有拒绝,只是二人上榻的时候,潘侧妃平躺着,身旁的人没有动静。
黑暗之中,她微微蹙眉,摸不清荣王心里头在想什么。
荣王阖眼就睡,就如从前一样,待半刻中后,才睁开了眼睛,瞧着横在腰际的手臂,道:“睡吧。”
“王爷……”
荣王没说话,只兀自将她的手拿开,没有半分犹豫。
潘侧妃心都凉了半截,这才忍不住抱了上去,脸颊贴着他的背脊,颤着身子有些激动道:“妾身就嫣儿这么一个闺女,眼前这嫣儿要出嫁了,日后身边都没个人,难免冷清寂寞。王爷……妾身的心思,你该明白的。”
说话这话,潘侧妃才将人抱紧了一些。
荣王轻叹,再一次将她的手拿开,然后起身穿衣,走出了卧房。
外头守夜的小丫鬟,困得打着哈欠,一瞅荣王出来了,赶紧捂嘴,剩下的半个哈欠生生憋了回去,赶忙屈膝行礼。
待见荣王毫不留恋的出门,俩丫鬟才面面相觑:王爷今儿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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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之人有爱嚼舌根的,昨晚潘侧妃惹恼了荣王之事,便在府中传开来了。
荣王府冷清,这两年,也不过是世子爷的拢玉院热闹些,所以一听这些事情,便私下讨论起来。譬如说是不是王爷嫌弃潘侧妃人老珠黄了?却也不应该啊,毕竟这潘侧妃模样生得不错,也会打扮,倒是明艳动人。不过王爷这么多年,就“专宠”潘侧妃一人,想来也不会那种随随便便就变心的。可到底如何,怕是只有潘侧妃本人才知晓。
说来说去,男人都是一个样儿,心里头爱得是已逝的妻子,可照样能光明正大的和妾室缠绵恩爱,而且一直不续弦,还能得一个“痴情”的好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