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今日,荣世子夫人是以姜令荑娘家人的身份来探望的。她是长辈,不好显得太殷勤。
今儿这么大的喜事,魏姨娘越发觉得那姜令菀是她儿媳的福星,瞧瞧,人一来,就立马诊出有孕了。想到这儿,魏姨娘含笑道:“荣世子夫人倒是没什么架子,人也乖巧,说起话来客客气气的。”
谢夫人听了,倒是没说什么话。
她还记得小时候,她女儿和这位姜六姑娘一道被拐子拐走,还是这位年幼的姜六姑娘临危不惧,得以脱困。连她那娇纵跋扈的女儿,都对她大为改观,此后一直往卫国公府跑。这位姜六姑娘的确是个聪慧讨喜的孩子。可目下魏姨娘客客气气,不过是看在姜令荑的面儿上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谢夫人看着一脸得意的魏姨娘,心中嗤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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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撷芳居,姜令荑正同谢致沣单独处着。先前一月有余的冷淡,让她心下忐忑,此刻不敢说些什么。可二人都不说话,倒是显得屋子里气氛尴尬。
姜令荑侧过头看着谢致沣,说道:“夫君,大夫说孩子很健康。”
夫妻之间,有了孩子,就仿佛多了话题,也更亲近些。
谢致沣看着榻上这个怀着他孩子的女人,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走了过去。他坐到了她的榻边。不等她开口说话,便一把将人拥在怀里,许久才道:“……荑儿,对不起。”
姜令荑是个大度之人,性子随了崔姨娘,擅长忍让。这般性子的人,待每个人都好,可真正能交心的,却极少。先前二人夫妻恩爱,她向他敞开心扉,可好景不长,遭遇了冷落,她的一腔热情,也消耗的差不多了。目下姜令荑一听,眼眶有些湿润。可是她心里亮堂堂的,若不是因为孩子,他怕是不会对她说这三个字。
姜令荑摇摇头道:“是妾身的不是。”
她太笨,不懂他的心思。
谢致沣承认,若今日不是因为她怀了孩子,他兴许不会这么快低头。他骄傲,不肯放下面子,她一次一次委屈求全,可他还是在意、放不下。
谢致沣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谢致沣收了收手臂,垂眼淡淡道:“……晋城之人都知晓我大哥自小是个神童,生得聪慧、彬彬有礼,又是谢家的嫡长子。学院里头,没有先生不夸赞他的。我同大哥只差一岁,幼时我俩一个童学。在同龄的孩子中,我算是聪明些的,可在大哥的面前,也不过是资质平平。后来,我发愤图强,可还是及不上我大哥。之后我同爹爹商量,换了一个学院,这才得到了先生更多的赞赏。可是整个晋城,说起谢家,每个人就只想到谢致清,压根儿不会注意到还有一个努力的庶子……”
姜令荑眼神呆愣,未料谢致沣居然会和她这些。
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何每回说起大哥的时候,他的表情总是有些奇怪。她抬起手,想摸摸他的脸,却被他一把握住,覆在了脸上。
湿的。
姜令荑一颗心都颤了颤。
谢致沣道:“其实我知道我比不过我大哥,光是这份心态,便已经输了。人长大些了,总归少计较这些,可心里头,到底还是有几分在意的。只是——别人的眼光和看法,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
姜令荑还是头一回看到这样的谢致沣。她一直以为,谢致沣是个儒雅阳光的男子,总是爱对她笑。不料他心里却在意这些。
谢致沣笑笑,道:“我心胸太过狭隘。却奢望你眼里只有我,想想就觉得可笑。”
姜令荑忽然想明白了什么,说道:“妾身柜子的那本诗集……”
“是我拿走的。”谢致沣道。
姜令荑顿时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嗫嚅道:“对不起,我不该……”
“我知道的。”谢致沣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谢致清的诗和画,晋城不知多少姑娘私下收藏流传,她有谢致清的诗集,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她从小就爱读书,谢致清是奇才,她欣赏谢致清的诗,自然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姜令荑着急的眼里蓄着泪,断断没有想到,是那本诗集惹的祸。若是这样,她应该早些丢掉的。姜令荑道:“妾身已经嫁了你,还私藏其他男子的诗集,本就是不应该的。你生气……你生气也是应该的。是我不对。”她心太粗,原以为这诗集没什么事情的,毕竟她的确欣赏谢致清的诗,甚是……甚至曾经有过心动。
姜令荑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对,咬着唇道:“你别生我的气,我以后再也不看了,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