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只是迫不及待地叫人给他穿鞋,非说要带他去看一个人,她牵着他的手,在冷宫的地下暗室里面,停在了冰棺的面前。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长宁。
她躺在水晶棺里面,没有任何的表情。
母后指着她说:“永琰你看,她好看吗?”
他扒在水晶棺的边上,能看见里面的长宁,彼时只能看见她娇美的脸一动不动。
胸口以下都在锦缎下面盖着,什么都看不到。
他仰着脸看着母后,母后对他说:“等母后走了以后,就让她起来照顾你,当然了她很笨,你也要照顾她。”
那时他的心思都放在了母后所说的走字上面:“母后要去哪里?”
彼时的往皇后,也站在水晶棺前,手指就点在她的脸旁:“母后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那时候整个皇宫可能会剩你一个人,没有父皇母后也没有舅舅叔伯,只有她会一直陪着你长大,不会有害你的心,完全可以相信。”
永琰先还不懂母后说的是什么意思,后来被封太子,日子一天天难过起来,母后对他越发的严厉,他总在无人的时候,躲进冷宫来看长宁,只有她能听他的心事,而且不管怎么哭,都不会笑他更不会骂他责备他。
但是他没想到过,她还是一个有尾巴的人?
母后的身子越发的不好了,那天他站在母亲的身后,第一次看见长宁从水晶棺坐起来。她的身后嘭地张开一条大尾巴,对他摇了起来,她雪白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还舔了舔唇,似是话本子里面的要吃人的妖孽。
心里明镜似地母后的日子不多了,才会叫起她。
一想到这以后都要和这样一个怪物生活,他立即就哭出声来了……
彼时还不懂母后的心,所以并未与任何人提及母后留下来的手札,直待看了很多次,才接受她不会老去的事实。
母后说,世间女子一旦进了皇宫,必定会变成很坏很坏的样子,就像她自己。
但是长宁不会,母后说她永远不会。
比亲人还亲,比舅舅更真。
唯有这个人可以十分相信,母后说长宁就是他命中的女人,是天子最适合的配偶,娶为后最好不过,她说他长大了以后如果不喜欢,可以当没这回事。
她说长宁已经答应她了。
结果呢!
开始他讨厌她,她总是无缘无故地抱着他,无缘无故对着他傻笑,可这个女人,也太没有为人妇的眼力见了,明知道公主这个名头是假的,可还乐在其中。
无时不刻不在招蜂引蝶,大的也好,小的也罢,永琰一回眸,瞥见春生带着的帽子上面有一点绿色的纹理,更是暗恼。
想到此处,小皇帝哪里还坐得住,立即起身。
春生嘿嘿笑道:“皇上哪里去啊!”
他冷冷一瞥,负手缓缓迈步,一边走一边想一会走到跟前,要怎么开口才好,耳边响着长宁的笑声,不过他脚步是越来越快,不等片刻就已经走了殿外。
外面果然是微风徐徐,日光暖暖。
王靖言首先发现的他:“奏章都批完了么?”
批什么批?
都是你们批好的,我照抄……心里暗自腹诽,他却是恭恭敬敬说道:“没有,不过朕累了。”
话是这么说的,就站了长宁的身边,只有这一个椅子,看她起不起。
很显然,长宁是根本没能理会他的意思,她手里拿着个小弓只对着小小的沈清流笑靥如花:“可真是一日不见当拭目相看,以后要更努力的学习箭术……”
话一入耳,永琰已然嗤笑出声:“姑姑还是先学习一下,再来夸别人好吧。”
说着又看向了沈清流:“朕的伴童,理当陪着朕,哪有时间与他们玩耍?”
长宁拧着脖子瞪他,脸色已沉。
看吧,对别人就是好脸色,笑得花枝乱颤的,到他这里,就像是欠她八万吊似地!
他也拉下了脸,清亮的眸色就紧紧盯着她的。
果然,她瞪不他,别开了脸:“永琰是皇上,还不回去批阅奏章?是要别人督促么?”
当真可笑,永琰梗着脖子,因为她是坐着,所以稍微踮起脚来也能垂眸瞥着她,背起手来以示藐视:“朕是皇帝……”
话未说完,她一抬臂小弓就拍在他头上的小冠上面:“还和你姑姑我摆皇帝的谱?”
他当然没想到,下意识捂着小冠,后退了好几步。
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当真是觉得自己颜面已经丢尽。
当然,这还没结束,长宁说一把撇了小弓,心想就是以前对他太好了,长大以后才会变成那样性格畸形的皇帝,她站起身来,大步过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在王靖言诧异的目光当中扯了扯:“赶快给我进去,你以为皇帝是谁都能当着玩的么?那些奏章不批完你今天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