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清清楚楚,敏敏头脑清明,只说:“小郡主招婿入赘,本来与无关。但是晚晚不敢隐瞒,三年前顾大将从苦海当中解救出来,虽然没有名分,但也过了许多富足日子。只因去年郡主婚事,顾家再容不得,落腹中骨ròu,驱出顾家大门,就连顾大屋里一个通房的丫头,都rǔ骂,本来这世间已经毫无牵挂,因缘巧合又偏被宁王救下,得知和他的关系,民女实无脸活这世上,不如赐一死,也好过败坏王爷名声,给落个干净。”
仅仅三言五语就撇清了自己的干系,顾长安负心前,驱逐后。
瑾儿想要讨了她去伺候,她甚至以死相逼,大言不惭,明理暗地就是一副豁出去的模样,让不由得便生出心疼的念想来。
那小模样明明是狼狈不已,可偏偏就是恰到好处的坚强不屈。多一分狂妄,少一分矫情,过一丝嚣张,减一点则不够淡定。
高阳就是那时一下喜欢上了这个姑娘,她说她不能选择富贵之家,想选择一个体面的死法。暗暗叹息,她看着眼底的裴瑾:“本不是的女儿,但是十八年宠爱都给了,最后的心愿就是嫁进顾家,实不聪明。”
裴瑾连连叩首,泣不成声:“娘……”
她叹息道:“想起那日初见敏敏,她尚不知自己身世,便能打动,可见她揣摩他心思已久,定然是受苦受难小心翼翼地多了。可即使那样,她从来都是坚强,不曾无助哭泣,做了十八年的孩子,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裴瑾抹了眼泪,抬起红红的眼眸来:“娘~”
高阳转身:“先住下吧。”
她咬唇看着转身的背影,一双泪珠滑落地。
裴瑾故意顾家大闹一通,无非也是想回到郡王府试探一番,高阳若是真的不再管她,那么顾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若能求得一点关心,郡王府住得下来,顾家还能舀她怎么?
她裴瑾一日还是高阳的女儿,顾家就不敢放肆。
他顾长安就必须受得了她这个枕边!
先不说裴瑾郡王府住下,顾家闻听暗自彷徨,这渣六裴毓可是老实得紧,他每日府中养花逗鸟,闲适得很,非要将自己受的伤养个彻底。
皇帝赐下十位宫女,他给她们各自安排了事做。
郊外有一片桃林,每逢春日,粉艳艳的好看。裴瑾那有一座别院,里面还是荒芜状态,他心血来潮带了十美去,命其轮番除糙种花。
院里本就是一直弃着,他势必要打造一个美丽庄园,请了风水师给看了下,说了裴敏的生辰八字,配合着园中种下生死情阵。
工匠们逐渐进了别院开工,十美宫里只做过端茶倒水的活计,本就是都抱着扒上陪毓的心,全都磨平了。
整日灰头土脸不说,还要做些苦力,一个个谁也受不住,到底有病的了,然后全都抱一处哭泣不已。
裴毓适时现身,看着一个个哭得花枝乱颤地脸,啧啧有声。
哪个宫女不是好家的姑娘,再不求他高看一眼,只跪了求回家孝敬爹娘。他她们面前踱步不休,最后‘勉为其难’地逐个放回家去,终于还了一方清净。
皇帝听闻哭笑不得,从此再不管他。
九月,裴沭连同清王等长跪大殿,皇帝终于下昭,封小裴墨为当朝太子,八位辅佐大臣当中,裴毓有名。
十一月,大冻之前,桃林别院终于完工,里面庭院美轮美奂,可谓景色绝矣。
接近年关的时候,裴敏终于回到京城一家团聚。
大年时候,裴毓四处闲逛,到底是宣和大殿见了裴敏一次,彼时她带了一匹小马来送给裴墨,正要离去,四目相对的时候,甚至还对他无意地轻笑。
就像……就像从来毫无干系的陌生一般。
他目光紧随,她却缓缓离去。
没有只言片语,可是,他胸腔里那颗平常都感觉不到跳动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来。裴毓站她的身后,却只能看见她白色的绒帽,和轻快的脚步。
他站原地一动未动,忽然抚住了心口,觉得自己火烧火燎地疼。
裴敏回到叶家,叶恬欢呼着扑出来挂她的身上,她如今练习射箭臂力大涨,一个用力竟将整个抱了起来!
紫剑身后轻轻咳嗽,她转了两个圈才放下。
柳真也是激动不已,围着她问前问后,几个回到屋里,这才坐了一处又玩闹一阵儿。他将挽香店的盛况说了,裴敏高兴不已。
到了晚上,本来是应该回到郡王府去的,但是叶恬委屈的小模样让她心疼,只得留下来,让紫剑传话过去说叶家住一晚。
姐妹二可是有很多话要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