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墨只拂了案上宣纸,气鼓鼓地瞪她。
她好奇地看他:“这怎么连个宫女都没有?”
他不说话。
她一指点他的脑门上面:“小家伙,问话呢?平常都谁伺候啊?去哪里打点水,咱们好洗洗脸先?”
她说什么?什么先?
怎么说话呢!
裴墨白了她一眼:“偏殿有。”
意思就是这里没?
叶晚有点莞尔,这孩子才几岁,前是装模作样的,其实还幼稚得很。
她伸手去拉他的手:“走吧,姐姐带去洗洗。”
他略显吃惊地看着她柔软的手将自己小手包住,小声嘀咕:“什么姐姐,是姑姑好吧?皇姑奶奶前两日一直跟叨咕来着。”
她好笑地想起,牵起他往外走:“好,是姑姑是姑姑。”
大殿连个影都看不到,太傅也不知去了哪里,叶晚牵着他的手,心里则一直母亲的用意。小孩子的手很软很软,软得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牵着……
出了大殿,外面春日暖暖,阳光照脸上很是舒服。小家伙连忙抬臂将双眼覆住:“快走快走!”
叶晚连忙帮助她遮挡些阳光:“怎么了?”
裴墨脸上苍白,双眼微闭:“受不了这个。”
他常年都殿内,几乎不怎么见光,冷不丁一见日头难受得紧。她只觉得这孩子可怜,蹲□将双手遮他的头顶:“为什么受不了这个啊?”
他小小的肩膀立刻扭转了个方向就要奔回大殿里去,叶晚赶紧抓住,只听见一个淡漠的声音身后不确定似的响起来:“墨儿?”
回头一看,正对上略微诧异的眼。
裴沭身穿牙白常服,手上舀着一柄纸扇,好似从东宫刚刚出来。
裴墨下意识停下脚步,回头见是他:“皇叔要倒哪里去?”
他除了最初的那一丝诧异,脸上立刻恢复了平静:“太傅教给的课业都做完了么?怎么出来了?”
叶晚本来是想施礼的,但想起高阳郡主来一时间脚下竟似灌了铅动弹不得。她的脸上都是墨水,可即便如此也应该认得出来。
裴墨对裴沭表现得十分冷淡,小小身板只面向宣和殿叫着叶晚:“姑姑还不过来?”
叶晚连忙跟上。
姑姑?
裴沭若有所思。
走回大殿,裴墨走到长案处一拉绳子,不消片刻立刻有年轻的宫女快步走了进来:“殿下。”
他的声音稚嫩中还带着些许冷厉:“打点水来!”
那宫女立刻躬身而出。
叶晚卷起袖子:“刚才怎么不叫她,害得吓了一跳。”
裴墨斜眼瞥她:“皇叔吓了一跳?怕他?”
当然不是这个害怕……她有点无语。
实是不想这个时候多加纠葛。
见她不说话他小眉毛顿时挑了起来:“他就是个吃的鬼,害怕也很正常,不过既然姑奶奶嘱咐了,会保护的。”
“小小男子汉,”垂目看着他,叶晚失笑:“可真是第一个说要保护的呢!”
高阳面圣回来时候脸色不怎么好看,直接将她领了回来,裴墨还对她频频招手,叫她明日再去陪他。
母女二又是悄悄出了宫,紫剑备了马车,与红药坐外面。
先是相对无言,叶晚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而高阳则是深深的担忧。
党派相争,历来都是死活。
如今皇帝迟迟不肯立储,众大臣都纷纷上谏。
本来是想趁机认回亲女,可高阳见了皇帝侄儿,却被他气得够呛。
当今皇帝是先皇的皇长子,比起裴毓裴沭那要大二十多岁,比高阳还要大一些。他多年无子,如今唯一的小皇子才七岁,若是立为太子,生怕重蹈覆辙。
皇后乃是摄政王表亲,如今天下平稳,不得不防备起裴沭。
高阳一心为着大周,不愿骨ròu相残,当年才保下裴毓裴沭两兄弟。末了,到了这一代,皇帝竟要立弟弟为太子,居心不良。
二争执一番,到底还是不欢而散。
叶晚瞧着她脸色不好也出言相询,倒是高阳,觉得疲惫得紧。
“晚晚想过以后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吗?”
“想过,”叶晚如实回答:“给叶恬找户好家风风光光地嫁了,然后周游列国,四处游山玩水。”
“嗯——”高阳赞许道:“想法的确不错,可活一世,得有多少事情不按常理面对啊?娘想站高处,有惊无险,可愿意去?”
叶晚当然愿意:“随娘的安排吧,晚晚懂得道理,若不站高处,如何能有肆意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