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她还有点心计,言语之间,带上了顾君行。
不过,徐迦宁依旧轻言轻语地:“我是什么人,你心里应该知道,你们既是真心相爱,两个人在一起就是了,还在意什么名分干什么?”
女同学张口欲言,耳根都憋红了:“你!我……”
这日子总算有点新乐子了,徐迦宁心中暗笑,脸上却是两分委屈,定定看着顾君行:“这位小姐说的没错,包办婚姻是封建恶习,但是我不明白,你既然不喜为何还要和公公登门求亲呢?空留我一人在府上,我心里也很难过……”
多亏了报纸,她也知道封建主义恶习是什么了。
徐迦宁低着眼帘,看着是既无辜又无害。
问到他头上了,顾君行当即语塞,他看向徐迦宁,心中更是愧疚,她说的没错,可他不能回答,他当初为什么登门求亲,是为爹妈所迫,是为形势所迫。
说明白话,就是为了那几百大洋。
祖母还在,顾家的脸面不能丢,他不善说谎,幸好顾王氏给他解围,让他们先起来说话,他站了起来,身边的女同学也起来了。
徐迦宁见好就收,向前走了两步,还看着顾君行:“这是你同学?”
顾君行嗯了声,到底从小教育好的,有些教养,转身过来介绍了下:“是我们校区女校校友,她叫林慧如。”
说着也没忘正式说了声,称她为迦宁。
徐迦宁脸上可看不出一点恼意,她甚至有些热络,和顾君行说着话。
她一开口轻言轻语的,软糯得听声音她更像江南女子一般温婉,实际上不过想给那女同学一种错觉,她同这夫君的关系,还没差到那种地步,仅此而已。
果然,余光当中,林慧如撩了下耳边短发,故作镇定。
徐迦宁回眸看她,这姑娘先还不惧对视,可被她看得久了,终究受不住,别开了眼去。
迦宁主动上前,似亲昵扶了下顾君行的胳膊,只一下,不等他有什么反应当即放开了去:“君行才回来,想必是舟车劳顿,现在时候不早了,不如都就此歇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刻意说了个都字,说出口可像无意的。
林慧如这场离婚大戏才闹了个开头,怎肯轻易罢休,但是她偷眼瞥着顾君行,他似有些心不在焉的,不禁有些失望有些气恼。
她是存心要横在顾家,刚好顾王氏从中打圆场:“闹得我这心里慌慌的,迦宁说的没错,今个你们回来的太晚了,也不巧得很,你爹不在府上,先住下吧,住下了有什么事明个再说。”
这姑娘顺着老太太的话,才要答应,说了个我字,徐迦宁已是往出走了:“好,那我让人收拾间客房,横竖早晚是君行的妾,是一家人,住下也好……”
原本轻飘飘一句话,却仿佛两巴掌抽在林慧如脸上一样。
她脸色由青变红,由红变黑,强忍住没有大吵大闹起来,只回头来拉顾君行的袖子:“君行,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就变成妾了?”
顾君行不着痕迹地抽出自己手臂,他一心读书,林慧如再三接近。
两个人一起参加过两次运动,颇有些共同语言,她也知道他家中娶了个不可心的太太,在回家之前,她向他大胆求爱。他本就对家中的媳妇介怀,刚好把心一横,给人带了家里来,让她配合自己闹一场,就打着离婚的主意。
没想到徐迦宁这么一来,他反倒有些不知怎么应对了。
徐迦宁带着自己的下人已经出了前堂,顾王氏在上面看着自己长孙,不由叹气。她也是明媒正娶的正室,从来瞧不上半路上赶着来的:“迦宁既然不在意,那就让她进门吧!”
说的她好像菜市场的破烂菜一样,是一物件似地,林慧如明白过来徐迦宁说那话什么意思,她今天晚上住在顾家,以后传出去了,那舆论中她可就是顾君行的外室小妾了,想到此处她差点跳起来了:“不,不行,我不住,我家在外地,君行你知道的,我出去住旅馆!”
的确不能把人留在家里,顾君行连忙提起了她的皮箱来:“先送你去旅馆。”
说着他跟祖母说了声,带着林慧如先出了前堂。
顾家老宅在上海的商业街后身,出了这条街旅馆多的是,顾君行把人带出来,安排住在附近的一个旅馆,在街边站了一会儿。
徐迦宁说的没错,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登门求亲?
可他的人生伴侣,如若将就,怎能甘心?
顾家人生来心高气傲,即便是女校出身的,他都并未放在眼里,更何况一个不识字的,暴发户的女儿。夜里凉风一吹,见了媳妇之后的那些愧疚,又变了点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