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梦想,无异于失去生命。
江丰琢能理解他的想法,所以,没说什么,只坐在床侧,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时间静悄悄流逝。
房间安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江溪月、江雯秀都绷着脸,实在忍不下去,便一同出去了。
钟昀没结婚,独身居住在一所公寓,之所以被发现,是他跟助理约定了交画稿的日期,然后助理记错时间,提前一天去了。按着他的计划,他在去世一天后,被助理发现。幸而助理记错了时间。他发现他情况不对,立刻打了急救电话,然后通知了江家两姐妹。
江家姐妹第一时间赶来,一直守在他床前,忐忑地等着他醒来。
钟昀未婚,无妻无子,膝下凄凉。
她们曾不理解他的做法,单身主义,独居,这一刻,明白了,深刻地明白了,甚至想到了弟弟江丰琢。他是不是也跟舅舅一样呢?不,不会的,他说了,他没有。
她们站在病房外,对视一眼,神色严肃,眼里传达着相同的情绪。
她们拒绝去想那个可怕的事。
病房里
江丰琢看到两位姐姐出去,终于出了声:“小舅,我也头痛。”
六个字,轻轻的,像微风,飘忽而逝。
钟昀震懵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无力地嗤笑:“呵,这可真是我们家族的噩梦了。”
他看过母亲的死,看过姐姐的死,他们都是疼痛这个刽子手下的亡魂。
江丰琢拒绝这个命运,喃喃着:“我不怕死。我跟你一样。疼到受不住,也想过,一死了之。可现在,舅舅,我不想死了。”
“因为你遇见了她。”
那个漂亮妖媚的女孩,一定给了他活下去的力量。
江丰琢温柔笑道:“嗯。我遇见了她。那些想一觉睡去,不再醒来的念头消失了。相反,她是我每天醒来的动力。因为她,感觉风和日暖,想要永远活下去。”
“你是幸运的。”
“嗯。我是幸运的。也许,下一秒,幸运就会降临到你身上。小舅,我们得活下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的劝慰充满感染力。
奈何钟昀承受疼痛的折磨太久了,早已生无可恋:“小琢,我很为你高兴。倘若有天我走了,你也要为我高兴。”
江丰琢:“……”
他到底还是没有说服他。
钟昀转开头,看向窗外黑沉沉的夜色,声音平静的近乎漠然:“听说,加国已经允许安乐死。我申请了移民。”
“小舅!”
他情绪激动了:“你、你不可以!”
不可以这样做?
可他应该怎么做?
钟昀挥挥手,让他出去。他太累了。也太疼了。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食他的脑浆,一点点啃食,间或拿着什么凿他的脑袋。倘若江丰琢不在这里,倘若他不顾及着舅舅的身份,他会当着他的面拿头撞墙。
活着太痛苦了。
江丰琢握紧双拳,步伐沉甸甸,走了出去。
裤兜里,手机在响。
他拿出来,看了眼来电,是孟娆。
他的紧绷忽然泄去,心情好了些。
她不知不觉间,成了他精神的支柱。
他迅速整理心情,接了电话:“喂?”
“是我。”
“我知道。”
“嘻嘻,看你结束工作了,就给你打个电话。在干什么?”
“在医院。”
“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她语气焦急起来,很是关切。
江丰琢低声解释:“没,不是我,我舅舅出了点事。”
“什么事?还好吗?”
“不好说。”
“我这边一结束,就过去。”
“嗯。”
他确实需要她,想她陪在身边。
两人很有默契,心有灵犀,简单聊着日常琐事,依依不舍。
半小时后
孟娆挂断电话,网上搜寻去医院看病人送什么礼物。
孙小俐知道这件事后,建议了:“听说这边有个寺庙,许愿什么的,很灵的。你可以去求个平安符、护身符什么的。”
孟娆觉得注意不错,第二天,结束活动,就赶去寺庙,求了个护身符。她乘飞机回深市的时候,江丰琢来接她。
她坐上副驾驶位,顺手把护身符给他:“这是为你舅舅求的,小俐说,可灵了。”
江丰琢很意外,接过来,认真看着护身符,外形像个红色锦囊,色泽华丽,金色线条勾勒出“吉祥如意”4个字。他其实不是迷信之人,但心意最重要。
“谢谢。他看到的话,会很开心。”
他本来没打算带她去见舅舅,他那个状态,他也怕吓到她。
可她有这个心意,他也不忍辜负了。
“饿不饿?”
他发动引擎,去医院的路上,留意了下腕表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