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狸脑中嗡的一响。
她阿Q了小半年才建起的心防,就这么轻易被推倒得不能再倒。
明明就不喜欢她,说这些话做什么?
“好好照顾自己。”司马煜说。
阿狸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
司马煜起身要走,阿狸一把拉住了他,“你就没有别的话对我说?”
司马煜一时有些懵掉:“呃……其实这一次没那么凶险,你不要担心——对了,多陪陪阿娘和阿婆,替我宽解着。”
阿狸点头。
司马煜望着她的眼睛,心里莫名的有些慌,想了很久,才胡乱应付道,“呃,还有佳思……”
阿狸失望透顶了。
她大概一辈子都没那么蠢过,她想也许就是得不到才会牵肠挂肚。人性本贱嘛。
她踮起脚来,狠狠的把司马煜的头扣下来,咬上了他的嘴唇。
——简直太二了,阿狸想。她觉得自己现在可以潇洒的挥挥手,对司马煜说“我‘曾经’喜欢过你”了。她就是想要个潇洒的转身罢了。亲都亲过了,谁还稀罕啊!
=__=……阿狸觉得,这是一个十六岁早恋兼暗恋的小姑娘,对爱情的正常幻想。
司马煜已经完全懵掉了。
他反应了好久还没想起来,阿狸是他老婆。她既不是卫琅,也不是谢涟。更不是随便什么狐朋狗友。她是阿狗的阿猫。
阿狸已经哭出来了,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你一路保重。”
便将他推到了门外。
司马煜动身去了京口。
阿狸没给儿女情长绊住脚。这个时代,女人上不得前线,却并不意味着就无事可做。
皇后忙着召见贵妇人们,有丈夫儿子在前线的,当然要优加厚待。没有的,也要让她看看你如何的从容镇定,好帮她们平复不安,免得朝臣从内宅里先慌乱起来。不过,真的召见了便发现,这些贵妇人们……还真用不着别人做表率。
她们不是只会围观美男,提刀捉奸,寒碜丈夫,乱搞面首的——好吧,乱搞面首是特例啦。她们同样深明大义,临危不乱,还能率一群娘子军对抗暴乱。
……当然,现在也还没到女人提刀上马的时候。
阿狸自然是要陪在婆婆身边的。
她也不想让自己闲下来,纵然皇后那边无事,她也会琢磨些其他东西。她都已经失恋了,再不找点有意义的事做,这辈子还能留下些什么?
她想了很久,觉得在这个时代普及护士知识——好像挺异想天开的。虽然她也可以当个绣娘、厨娘、教书先生……但总觉得更不现实。
她忙得脚不沾地,脑子里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对内宅关注的便少。
只是司马煜临走前也曾说让她照料左佳思,她便也记着让人定时去探问。
——当不成恋人,她貌似也只能给他管家了。
这一仗打得比阿狸想象中更令人心焦。
幸而入了九月,前线终于开始有捷报传来。
司马煜的家书也跟着捷报一道送来。家书上并没有写些儿女情长的话,就是说这一个月如何如何忙,往往他才提笔就被杂事打断了,是以至今才写第一封信。而后便诉诉苦,说说乐子,报报平安。又说王琰也一切安好,让她不必忧心。
还好,他没有提到左佳思。
信的末尾他只惜墨如金的说了两个字。
“甚念”。
阿狸指端擦过那两个字,鼻端便又有些酸。她知道,他的“甚念”跟她的,是不一样的。
阿狸忙乱着,左佳思则安安静静的。
她本来就是这个性格。太子不在,阖宫上下能跟她说说话的,就只有太后。但太后哥哥是徐州刺史,也在前线呢,就没心情搭理她。皇后更是原本就看她不顺眼。
她最不爱贴人冷脸,加上皇后也免去了她的晨昏定省,她便不声不响的一个人窝着。
不声不响的人,等她真的出事的时候,便要平地炸一声雷。
左佳思病倒了。
她殿里丫头来回禀时,阿狸还没当一回事,只以为是偶尔受凉罢了。等太医诊了脉,来说“只怕是不好了”时,阿狸手上茶盏便碎在了地上。
她一路上都没回过神来,身后丫头跟着一路小跑着,她让门槛绊折了屐齿,她们才追上来。
进屋听见左佳思的咳嗽声,望见她形销骨立歪在床上的模样,她眼睛里泪水立刻便涌了出来。
她心里真的很难过。
虽然知道她这一难过,日后十有八九要因为脑残、圣母被各种扣分各种踩,但她就是难过。
她没恨左佳思到让她去死的地步。
她只是在这个时候忽然就想到左佳思把她从水池子里拖出来,无辜的眨着眼睛说“我腿抽筋”了的模样,她只是怀念两个人指天画地的说着各种没谱的八卦然后笑得前仰后合的时光。她只是想着,什么时候起,她再不追着她喊“阿姊”,“阿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