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脑中闪过一个影像,大概猜到了什么,“你是?”
“‘于以采苹,南涧之滨’……奴婢南采苹。”
元清松开手,语气已然冷了下来:“比起你的舞技、寿王的箫艺,实在算不得什么,劳你惦记了。擅入凤帏是冲撞之罪,朕暂且不怪罪,你退下吧。”
南采苹愣了一下,仰头望着他,声音哀婉:“皇上?”
元清淡然道:“跪安吧。”
南采苹这才退了一步,叩头恳求道:“还请陛下容奴婢为您守夜。”
元清挥了挥手,算是默许了。
邵敏进了彩珠和红玉房中,先闻到淡薄的酒气,一时只觉头痛。彩珠不是酒鬼,然而耍起酒疯来却无人能敌。她若喝醉了,寿成殿今日怕要掀翻天了。
幸而彩珠虽沾了酒,却没喝醉,只眼睛比往日清亮些,大约有些兴奋。
邵敏进去后,两个人对视着,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邵敏心情复杂。她知道彩珠因为南采苹很受了些委屈,然而她们三个一起十几年,彼此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讲?她何必一个人跑去喝闷酒。
可是看到她目光晶亮,带了些歉意和讨好,邵敏又说不出责备的话,最终还是无奈的叹道:“你啊……”
彩珠赶紧举手投降道:“师姐我认错,我当时只想着出去收集证据,忘了跟你打招呼,害你担心了,我罪该万死。还请看在我主动认错的份上,从轻发落。”
邵敏捏了捏她的脸:“还出去收集证据……收集到什么了,说来听听。”
红玉先前紧张兮兮的看看这个望望那个,这会儿见她们间那种张力松弛下来了,先松了口气:“你们要不要喝点东西。”
彩珠伸手也捏住她的腮帮子,含糊的道:“别想一个人逃跑,你也有份。”
红玉反手捏回去:“你就知道欺负我小……”
邵敏忍不住给了她一个爆栗:“你也知道自己小啊,怎么就是不听大人的话……都乖乖坐下,我有话跟你们说。”
彩珠忙再次举手,顾不得被红玉占便宜,抢道:“事关重大,我先说!”
所谓的“事关重大”,却是邵敏已经猜到了的。
彩珠一个人跑去凤鸣湖散心,恰巧碰到几个洒扫宫女太监在八卦,干脆便拉了他们一起喝酒,顺便套话。结果一套就套出来她一直害怕的事:南采苹跟元清搭上了。
元清后宫就邵敏和林佳儿有些分量,偏偏这两个人都是闷不做声的主儿,不能满足后宫无聊男女的八卦需要。所以今日遇着这么件颇有些微妙色彩的,这帮人就添油加醋,说得绘声绘色。
说是南采苹来凤鸣湖时,恰巧听到湖上箫音萦绕,也许是才子佳人惺惺相惜,南采苹一路寻过去,结果就遇着了元浚。
元浚其人虽算不上惊才绝艳,却也生得俊雅风流,贵气逼人。是以南采苹不但不回避,反而跟他品箫论琴,言谈甚欢。
一时之间,听荷轩上红纱帐如烟似雾,美人舒展广袖,翩然起舞。舞姿皎然,恍若广寒仙娥,人间难得几回见。
恰在此时,元清也来了。他步下龙辇,远远望着湖心,面色平淡,却把错手把身旁蔷薇花一把揉碎。
而后踩着满地碎红,大步流星往湖心亭去了。
结果一见之下惊为天人,被南采苹舞姿折服,与元浚一人吹箫一人抚琴为她伴奏。
时辰不早,湖上风雨凄冷,元清耐不住寒,便带了南采苹和元浚进了承光宫,继续弹琴吹箫跳舞喝酒,一直欢宴到天黑。
中间元清说让元浚纳了南采苹,元浚推辞说心中有人,南采苹先只是低头不语,听他推辞,便也跪下说自己进了宫便是皇上的人,这一生不作他想。
后来元浚醉倒,元清让南采苹扶他进屋,就近歇息,似乎还想撮合他们。可惜南采苹铁了心,扶元浚进去便回头继续伺候元清喝酒。
元清跟她闲谈了一会儿,聊到兴起,便遣散了众人。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南采苹才只身一人从殿里出来。
“一炷香时间,怎么也有二十分钟吧。师姐你猜他们干了些什么?”彩珠有些愤愤然拍案而起,“二十分钟,动作麻利点都够做全套了!”
邵敏瞟了她一眼:“他们两厢情愿,你激动些什么?”
彩珠纠结道:“他们你情我愿是不关我事,但是他们凑堆是要害你,我能不着急吗?”
邵敏看着没什么,心里却还是有些别扭。一时想起元清说“我喜欢你”的模样,一时又是他撒着娇,用喊“妈妈”的语气喊“皇后”的模样,最后是梦中红玉一张“呐喊”脸尖叫“这是犯罪”的情形。不觉打了个寒颤。
红玉依旧无知又无辜,见邵敏看她,还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