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选择 ...
恍然有种错乱了时空的迷茫。
邵敏与红玉总是说,程友廉之后,世间再无国士。
彩珠并不真的明白这个男人的修齐治平、家国天下。但是这个时候她忍不住就想,如果真是那样,他该多么孤单。
伙计已经在催她。彩珠随口应了一声,便起身往程友廉那边去了。
她在他身边坐下,河水静静的在脚边流淌。
柳枝轻摆,灯火摇曳。斜对岸的勾栏女探出身子,勾住了飘走的帕子。
彩珠握住了程友廉的手。
“天色不早,回庄子吧。”
程友廉愣了愣。
彩珠笑道:“再不回去,太夫人又要给狗娃扎耳洞了。”
程友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姜太夫人不知听哪个算命的说,元焘命贵,不好养活,就给他取了个小名儿叫“狗娃”,一门心思给他扎了耳洞当女孩儿养。程友廉不能透露元焘的身世,但“狗娃”也是不敢叫的。被太夫人折腾的大把大把掉头发。
这么让人牙疼的事,他想起来,脸上也只透出微薄的无奈。
彩珠见他脸上有了血色,便不再调笑,“回庄子吧,西边又有人来,我新得了些消息,正要告诉你。”
正牌邵家小姐已经见过彩珠与红玉了。
但是似乎邵敏还委托了她一些事,她得去处理。如今又不见了踪影。
其实早在元浚给邵敏大办丧礼的时候,彩珠和红玉就意识到事情不妙。
她们冒险潜入了寿成殿,结果见到碧鸳,得知邵敏吃了休眠药,又被元清带去了希提。
她们把元焘抱出宫,正焦头烂额之际,收到了正牌邵敏发来的通讯请求,得知邵敏已经醒了过来,才堪堪的松了口气。
正牌邵敏在希提打探到不少事情,至少帖木儿就没有为他和元浚的交易保密。所以元清被俘的真相,彩珠早已经知道。
她跟程友廉相处这么久,大致也了解这个人的性情,知道他是个“不为己悲”,在仔细推敲推敲,也就想明白他心里犹豫的事了。
他们回到庄子的时候,正碰上红玉和钱大进在吵架。
自邵敏病了,红玉便再不管钱庄的事,一直跟着钱大进东奔西窜。
彩珠能看出来,钱大进早怀疑她们俩的来路,是故意折腾红玉,想从她身上入手,探出她们俩的底细来。
可惜红玉性格太跳脱了些,钱大进没把她套出来,反而被她绕了进去。
而且很不幸……似乎是真的喜欢上她了。
前一阵子那个阴险的男人好像还在假装帮红玉追求程友廉,彩珠不太明白他这种事都能隐忍,到底会被什么挑起他的怒火。
彩珠有心去听听,却被程友廉若无其事挡住去路,“不是说有西边的消息吗?”
彩珠无奈道:“他们俩……”
程友廉皱眉道:“吵完就
83、选择 ...
好,憋着才会出问题。”
彩珠还要去,忽然听到里屋“哇”的哭了起来,片刻后姜太夫人颠着元焘出来喊人。
彩珠和程友廉无奈对视,双双上前接手。
“他嘴巴太小了,连根手指头都塞不进去。”姜太夫人抱怨道,“我是喂不了他。土娃子,你来。”
彩珠忙上前接了,笑道:“我来吧。”
自程友廉抱了元焘回来,姜太夫人见了彩珠便总有讪讪的。听她开口,忙递过去。彩珠才拍了拍元焘,太夫人便笑道:“这孩子亲你。”
彩珠笑而不语,将他抱进屋里去了。
彩珠也是个不会哄孩子的,到底还是程友廉接了手。
他安静的给元焘换尿布,动作虽不很熟练,却看得出轻柔和小心。
彩珠在一旁看着,笑道:“你照顾过孩子?”
程友廉点了点头:“我有过一个女儿。”
彩珠道:“你对孩子一定很好。”
程友廉顿了顿,没有接话。
其实这些事彩珠是知道的。程友廉的夫人身子弱,却一直想给他生个儿子。但她的身子根本撑不住,怀第二胎的时候终于力竭去世了。
程友廉一直不肯纳妾,但他一个男人其实也照顾不了孱弱的女儿。小姑娘体质与她母亲一般,五岁上着了一次凉,一病小半年,最终没熬过那年冬天。
历史上,程友廉妻子死后,他终身没有再娶。三十五岁上他怀念亡妻写下的一词一文,彩珠还能背诵。去年冬天,词已有了红牙板唱。文未流出,想来也写了。
红玉说他“铁骨柔肠”,并非想当然耳。
只是他对亡妻情深,对她又是什么?
彩珠略有酸涩,却也很快释然——她当局者迷,并没有意识到,当一个人开始追忆一段感情时,他实质上便已经走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