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正昏沉着,闻言也忍不住“呵”的笑了出来,蹭了蹭邵敏的肩膀,道:“他救朕,朕不疑他。”
邵敏不置可否,只对车外道:“陛下说‘朕不疑他’。”
由贵笑道:“皇后娘娘明鉴。”
梁师道来请示的事倒是提醒了邵敏,她该把这两日发生的事告诉元清。
否则等邵博来到汴京,便由不得元清不胡思乱想了。
至于她找元浚拿主意一事,最好也是她主动说出来——于情于理,当时站出来主持大局的都必然是元浚。但是让自己的妻子不得不求助于自己的情敌,就算元清能谅解,心里也必然是不能接受的。与其等他想到后胡思乱想,不如她先示以坦荡,消了他的疑虑。
她叫了元清一声,元清在她耳边迷迷糊糊问:“什么事?”
邵敏听他声音疲倦,意识已经昏沉,顿了顿,柔声道:“无事,睡吧。”
元清“嗯”了一声,沉沉睡过去。
他们回到宫中已是深夜,程友廉等人已经等在德寿殿。
邵敏吩咐着人将德寿殿暖阁炕上收拾软和了,扶元清侧身躺好了,正要告退,元清拉住了她。
邵敏道:“内阁三相与陛下议事,我不好在一旁听。”
元清平日里定然不会让她触这个忌讳,但他目下昏沉脆弱,必得抱着邵敏才能忍住了疼,便不放手。黑盈盈的眸子泫然迷茫望着她,道:“不谈国事,皇后在,不碍。”
邵敏不忍再拒绝,便命人放下半片纱帐,握着他的手坐下来。元清把头枕在她腿上,这才命人宣高宦成等人面见。
高宦成等人领命进殿,望见纱帐后坐着个女人,同时愣了一下。
元清注意到他们的眼神,这才意识到不妙。
邵敏给元清用了那些药,他伤势好得很快,不过五六天后背已经结痂。
这几日邵敏一直留在德寿殿照顾她,喂他吃御药房送来的汤药,给他换纱布。
邵敏怕这个时代消毒不够,给他用的纱布并不是这里的东西。她还担忧元清发现些什么,但这几日元清一直心不在焉、惴惴不安的等内阁发招,根本没有注意纱布这种小事,邵敏不由笑自己太谨小慎微了。
她抽了个空把自己当日给洛阳去信,请邵博回京稳定局势的事与元清说了。元清听了果然心里不舒服——邵敏是邵博的孙女儿,邵博又是众望所归的贤相,无论于公于私,请邵博回京都是稳妥的。但他心里梗着的那根刺也不是一时能拔除的。为了邵敏,他必然不能动邵博。邵博能安分的留在洛阳或者回老家,与他君臣相安无疑是最好的。偏偏邵博要回汴京。元清不由就有些拔剑出鞘的冲动。
但他不愿让邵敏看出他对邵博的介怀,便半真半假的笑问:“皇后怕朕醒不过来?”
他原是玩笑话,不想邵敏认真的捧了他的脸,目光水一般幽深溺人的望着他,道:“怕。如果你再晚一刻醒过来……”
元清顿了顿,俯身吻住了她。
邵敏脑中红玉又在喊“猥亵未成年人是犯罪”,但她伸手把她弹飞了。
这一刻她只愿好好的与元清相守,什么也不去算计,什么也不去顾虑。
当然就算她随便元清做什么,元清也是不可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
那个时候真的已经箭在弦上,衣衫都已经褪去了……然后邵敏摸到了一手血。
元清太激动,一不小心刚结痂的伤口又裂的乱七八糟。他当然觉得疼,疼得都雄风难振——不过事有轻重缓急,他丢了半条命才换得邵敏真心,生怕一切只是幻梦一场。只想赶紧煮米为饭凿木成舟把人彻底变成自己的,在阎王神明哪里也立了契,生生世世永无反悔。其他的都可以慢慢来……
邵敏给他重新缠绷带的时候,他周身沮丧的气场让瓷瓶里插的花朵都枯萎了。
邵敏几乎能看到他头顶上有片小小的乌云,背上生出了三两朵蘑菇。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元清回头哀怨的望着她,邵敏弹了他一脑崩,笑道:“你可以试着再惨烈点……非把我弄出心理阴影,再不敢见你就好了。”
元清低声狡辩道:“其实也有不用朕扯到伤口的方法……”
邵敏脸上一红,羞恼的把绷带缠了他一脸,“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元清抿紧了嘴,一双漆黑的大眼睛隔了绷带缝忽闪忽闪可怜兮兮望着她,邵敏看了不由又笑起来,“这就对了,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模样才讨喜。来,让解杰亲一口。”
她与元清间气氛过于温馨甜蜜了,便总无法拿元浚的事来扫兴,过了几日便不再去想——她估计元清也能自己想明白,大不了纠结一番,总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