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娘只是路过而已……”玉衫小妇人接过儿子递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表情很是享受。
月夕眯起眼睛轻轻一笑,重新转回几案后去在椅上坐下,拿起书来翻着,随意地问道:“娘昨儿个不是说今日陪爹去钓鱼的么?”
“钓鱼?”小妇人白皙的面颊上顿时被突如其来的怒火染上了一层红晕,银牙暗咬地道:“岸上的人比河里的鱼还多,钓什么?钓虾米还是钓水草?”
月夕忍不住好笑,抬眼望向因红着脸儿而显得像个小姑娘似的这小妇人,道:“怎么……莫非近日城里时兴钓鱼不成?”
“不是时兴钓鱼,而是时兴做小三!‘小三’知道罢?!就是二房!”小妇人恨恨地将手中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而后重重地放在月夕面前的几案上,手背一揩唇角水渍,继续怒声道:“咱们家巡按大人现在可是望城的大红人儿、多少深闺少女的梦中情人、理想郎君呢!他还想钓鱼?!那岸边站满了十六七的小丫头片子全是想钓他的!偏偏这没良心的一点有妇之夫的自觉都没有,冲谁都眯着眼睛笑,把那些情窦初开的小丫头勾搭得一个个都没了魂儿!哼——哼——儿子,你先做好准备罢,我看用不了多久你爹就会给你带个比你年纪还小的二娘回来了!”
月夕听得实在好笑,又不好在面上表露出来,只得放下手中书卷,起身绕出几案来,握住这醋意甚浓的小妇人娇柔的双肩,温声安慰道:“娘,您多心了。爹是天生笑颜,况又身任江南巡按,总不好冲着百姓绷着脸理也不理罢?爹自从由京都知府升了巡按回到江南,接连破了无数大案,自然会受到百姓的爱戴,娘该为爹感到高兴才是啊。”
“高兴!高兴!人家小姑娘都追他追到咱家来了!你爷爷每日里也只顾和你外公下棋聊天,两个老爷子告老卸任了反而什么事都不管了!——呜呜呜!谁来给你娘做主哇……”小妇人说着从怀里掏出帕子来抹泪儿,然而抹了半天也未见帕子上有半点湿痕。
月夕也不揭穿,只暗笑着扶了小妇人坐到椅子上,却谁知她才一沾椅便“哎唷!”一声如被针扎般地跳了起来,手儿捂着娇臀,面上白一阵红一阵地变幻不定。
“娘……”月夕无奈又好笑地摇头,“您又惹舅舅生气了?”
“胡说。你舅舅好好地每日摆弄尸体,谁没事去惹他?!”小妇人有些尴尬地行至窗边推开窗子,假装欣赏外面开得正艳的桃花。
月夕知道他这位天生闲不住的宝贝娘亲不过是在家里无聊闷得慌了,跑来他这里发发牢骚解解闷儿,顺便……顺便打探一下他的舅舅是否还在生她的气。
“对了,昨天那件无头案可结案了?”小妇人扭过头来问道。
“已结了,”月夕放下书,一手托腮,望住眼前这个一提起案子整个人就散发出光彩夺目的灵气的女子,含笑道:“多亏娘‘无意中’经过命案现场,又‘无意中’发现了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否则儿子要破起这个案子还真是难上加难呢!”
“少甜言蜜语地哄你娘开心了!”小妇人掩口娇笑,眉梢眼角却飞着藏不住的小小得意,“谁不知道我的宝贝儿子、江南望城的知府大人被誉为当朝第一大才子、当朝第一聪明人、当朝第一美少年、当朝第一……”
“娘……”月夕失笑,弯着眼睛道:“这些个第一是娘自己评的罢?!”
“管它谁评的,我儿子有多出色,全天下谁人不知?”小妇人更是得意,“昨儿个又有好几个媒婆上门来说亲,甚至还有几家官眷带着闺女亲自造访——对方姑娘不够聪明的,娘直接就给打发了!倒是有几个模样儿俊俏性格也温婉的,等哪天月夕你有空了就去见见……”
“娘、娘、娘!”月夕起身无奈摇头。
“干什么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小妇人瞪起黑溜溜地大眼睛,“为娘搞不定你舅舅的终身大事,难道还搞不定你这小狗崽子的么?!”
一下子从宝贝儿子降格成为了小狗崽子,月夕苦笑一声,走过去轻轻揽住狗崽子他娘的肩头,讨好儿地眯着眼睛笑道:“娘,儿子还小,成家之事容过几年再说,可好?”
“过什么几年?!什么过几年?!过几年什么?!”狗崽子他娘露出满口洁白地小犬牙连珠炮似地怒声道:“看你舅舅过了多少个‘几年’了?!再不找个姑娘娶进门就成一条老光棍了!为娘可告诉你这小狗崽子——若今年年底之前再不搞定个姑娘带进门,娘就给你到月老坊去报上名,让你和你舅舅一起去相亲!”
“娘,您给舅舅在月老坊报上名了?”月夕哭笑不得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