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于此时,有侍女进得房来传话说午饭已经好了,请我们前往顶层用餐,于是关好门出来直奔顶层,见众人面上都有些沉重,毕竟知道了孙浅喜与牛若辉皆是为人所杀,且凶手便在这些人之中,任谁的心情也不会太好。静静地用罢午饭,各自回房,纵然后山万梅绽放飞雪漫天,也无人再有兴致前去赏玩,大家大概就只等着铁桥轮轴化冻,然后赶紧回家。
季燕然吃过饭后便又去找众人取证,我就随同岳清音回了房间,他在几案前椅子上坐了,随手拿了本书看,我便斜倚在他的床上推想案件。然而所有的线索至此似乎全面中断,想破头也再难连接起来,不知不觉间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直到听得一声门响,这才睁开眼睛,却见身上盖着岳清音的外袍,他正起身前去开门。
进来的是季燕然,一眼望见睡眸惺忪的我不由笑起来,道:“为兄扰了灵歌休息,真是不该!”声音里竟然带了浓重的鼻腔音,显然是重感冒了。
我翻身坐起火大地瞪着他,碍于岳清音在场又不好说他什么,只好强压怒气咬了咬下唇,低声地道:“大人伤风了。”
季燕然理亏地笑笑,坐到岳清音旁边的椅子上,道:“不妨事,多喝些热水便可。方才为兄去了顶层广场,发现那些柱子全都倒了,碎成了数块,当真是一片狼藉呢。”
“那些柱子前夜就倒了,”我边起身给他往杯子里倒热水边道,“前夜风大,把那些柱子全都吹倒了,因为风一直未停,且馆内又多是女侍,是以那些碎块至今也无人顾得上收拾。”说着将杯子递给他,再度狠瞪了他一眼,而后至炭盆边又往里多加了些炭,好让屋子烧得更暖和一些。
季燕然接过杯子,笑眯眯地带着他那略显哑的鼻腔音道:“多谢灵歌妹妹……为兄只是觉得奇怪,那些冰柱应当是每年冬天都会做一批新的立在顶层之上的,而像前夜那样猛烈的风也不仅仅只有今年才有,且为兄也问过了馆内的侍女,皆说往年有几次的风比前夜的风刮得还要迅猛,当时也并未见将冰柱刮倒过,至多不过是把那些用冰球堆积的柱子刮散过一两次而已。”
我重新坐回床边望住他,心中若有所悟地道:“大人的意思是……这些冰柱是人为推倒的?”
季燕然喝了几口热水,笑道:“若说推倒,只怕即便是练过些功夫的人也要花费些力气,且为兄察看了那些冰柱的断面,照理这两日天气一日冷似一日,雪也几乎未停,即便冰柱断了也绝不会融化,可为兄却发现在所有这些柱子的折断处,都有冰融化的痕迹,于是为兄便尝了一尝那融化处的冰的滋味儿,发现……”
“是咸的?”我立时精神了起来,双眼放光地望住他。
季燕然轻笑不已,点着头道:“不错,是咸的。这还要拜灵歌赐予为兄的启发,否则为兄断不会想到盐在本案中起到的至关重要的作用。——凶手在冰柱的下部抹过盐,当冰融化到一定程度之时,冰柱便在风的助力下轰然而倒,碎成了数块。”
“凶手要将冰柱弄倒的目的何在呢?”我问道。
“这个……为兄尚未想通。”季燕然笑笑,将杯中的水一气儿喝尽,而后起身,道:“为兄还需再去顶层看上一看……”
话还没说完,就听得一直不发一言的岳清音在旁淡淡地开口道:“你最好立刻躺回床上睡一觉,若不如此,只怕今晚你便会上热头疼到难以支撑了。”
“不妨事的,为兄还好……”季燕然笑着便往外走,我忍不住追出门去,一把扯住他的袖子,他回过头来看我,让我本想脱口而出的话又咽回了腹中。他便低下头来在我耳畔轻声笑道:“灵儿放心,我很快便回来。”
我觉得脸儿有些发胀,垂下眸子低声道:“你……你怎么这么不知心疼自己呢……”
季燕然慢慢地笑弯了眼睛,亦低声地道:“我的心早已给了某人,疼她就是疼自己了。”说着用手指轻轻地在我的脸蛋儿上刮了一下,转身离去了。
微红着脸儿回得房中,瞅了瞅岳清音,欲言又止,却见他站起身,淡淡开口道:“为兄去要些草药,拿回来熬给燕然喝,你不必担心了。”
被他一语戳穿了心事,我的脸立马又红了三个色值,边往里间走边道:“哥哥说什么呢!谁担心他!真是莫须有……”
岳清音压根儿不再搭理我,开了门出去了。一时取了草药回来,还顺便带了熬药的砂锅、药壶、药碗等等一套家伙什,在炭盆上架起来开始捣鼓。我连忙过去帮忙,被他轰到了一边,以免我笨手笨脚的给他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