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说的那条青色绶带我略有些印象,是用白色的丝线绣了流云的图案,很是飘逸精致。若要替他绣条新的,还需再买条纯色的绶带来。于是将手伸到他的面前,笑道:“哥哥拿银子来。”
“怎么,前几天才给了你这月的花用,这么快便用掉了么?”他挑眉道。
“给哥哥做活儿自然要用哥哥的钱。”我笑。
“你那些钱留着做什么用?”知道我在开玩笑,他便也故意绷着脸问。
“我的钱要存着当私房钱的。”我在他眼前晃动着手指头继续讨要。
岳清音哧地笑了一声,拍开我的手,掏了锭银子放在几案上,道:“顺便买些自己爱吃的,余下的还存了私房钱罢。”
我笑着将银子收了,转身坐到窗边榻上端过茶杯喝茶。
岳清音重新捧起书来,想了想又抬眸望向我道:“何时要出门同为兄说一声。”
“知道了,哥哥。”我有些倦地斜倚在榻上,持续了一个多月的病令我元气大损,虽然现在已好了很多,身体状况仍然大不如前,稍站得时间长了就会感到倦怠。
“累了就回房休息,”岳清音看了看我的面色,道:“你的病已无甚大碍,只是闷在屋中时间过久,缺乏活动。这几日若闲来无事便在府中院子里各处走走,透透气。若怕外头冷便在屋里走动走动,莫总这么躺着靠着,对身体没有益处。再若觉得不耐烦,便练你那绣活儿,免得还似去年般参加绣艺精社回来独自闷在房中数日不快。”
“知道了,哥哥。”我仍是这句话,却忍不住轻笑,“哥哥越来越啰嗦了,敢是因为被我强要了一锭银子去而心里不快么?”
“混说,没大没小。”岳清音轻斥,决意不再搭理我,埋下头去继续看他的书。
我将目光移向窗外,看来岳灵歌还是位心思挺重的主儿,想是去年参加绣艺精社成绩不好,所以才闷闷不乐地将自己关在房内好几天。这些千金小姐的闺中游戏我玩儿不来,成绩第几也无所谓,只是恐自己到时去了给岳灵歌丢脸,对不起她留给我的这个身子。
于是当晚回至自己房间,翻出岳灵歌以前的绣样儿来一件一件地仔细研究。这些绣样儿无非是在帕子荷包枕巾上绣的花鸟鱼虫,古代的小姐们皆是自小便学习绣花儿的,我这临时抱佛脚的人就算是个可塑奇才也不可能在短短几日内便能练得同人家的水平一样,因此不如托病不去,既省了丢脸也免得穿帮。
主意打定,遂又重新仔细欣赏了一遍岳灵歌的绣品,而后小心收起。
绣艺精社可以托病推辞,可岳清音的绶带,就算病得只剩了一口气在也要给他做出来,不为别的,只为……他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
我既不会刺绣,也不会缝制,从小到大唯一会的手工活儿就是织毛衣,此前曾以织毛衣的方法用丝绳给岳清音织过络子,如今倒还可以用这法子给他织一条绶带,反正绶带本身就是软的,系在腰上主要起装饰作用。
要说毛衣的织法,我也只会大平针,最普通的那种。在那个时空时平常只我自己一个人住,买菜做饭洗衣清扫全是自己做,空闲时间一向宝贵,所以织个毛衣御寒也只用大平针,因为织起来速度比较快,争分夺秒,时间就是金钱。
如今在古代做回了米虫小姐,时间大把大把的有,就怕没事做,倒不必再用大平针来应付自己,虽然从未用过别的针法,幸好脑子里隐约还记得家里那本毛衣书上介绍的三四种花样织法,仔细回忆回忆再练练手,应该不难。
从抽屉里翻出上次用剩下的绦子和欢喜儿帮我用筷子削的毛衣针来,边回想边练习,花了一上午的时间终于可以熟练地上手,于是整个下午我便待在自个儿屋中窗前,边晒太阳边给岳清音织绶带,令青烟和白桥两个上街去买了各种材料各种颜色的线绳或丝绦来,满满地盛了一笸箩,以供我任意选择任意搭配。
许是因为有了事情做便没了时间胡思乱想,时间过得飞快,转瞬一整夜便这么消磨过去了。又许是一直在动脑编织花纹,白天竟也能安安稳稳地睡上一个时辰补眠。收到了这样一举两得的效果,愈发不能停下来,也不敢停下来,怕只要一停下就会立刻陷入无所事事的空虚中,而一些撕心裂肺的记忆则会趁虚而入,重新将我击溃。
接连两日我都足不出户地沉浸在有事做的新鲜劲儿里,以至于岳清音不放心地到我的房里来探视。见他进了屋,我连忙起身,放下手中活计,至床前从自己的枕下取出用玉色蚕丝绦子织就的绶带,双手捧了递给他,轻声地道:“灵歌没有给哥哥在绶带上绣花儿,只重新做了条这样的绶带,不知哥哥是否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