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说话的过程中,岳清音那幽深湖水般的眼底抹过几道难以察觉的波纹,定定地看着我说完,半晌没有吱声。直到我轻声叫了声“哥?”,方才沉沉地做了个呼吸,偏身坐到了我的旁边,扭过脸来望着我道:“几时许你来胡乱猜测我的想法了?什么‘怪癖’不‘怪癖’的,尽是乱说!”
嘁,我还没说你成天跟尸体鬼混在一起人也变得阴深了呢!
我随手抓过他胸前那绺黑黑软软的发丝在指尖把玩,低声问道:“那哥哥的意思……是不想让灵歌帮着照管家事了?……果然灵歌做事还是不能让哥哥放心——既如此,哥哥还是尽早给灵歌娶个嫂嫂回来持家罢!你夫妻两个一主外一主内,夫唱妇随,岂不正好?”
“我的事你便无须操心了,”岳清音拍开我的手,将自己那绺已经被我无意识地系成了蝴蝶结的可怜头发解救了出来,然后略带无奈地费力去解那结,口中道:“你若想试试便试试罢,有不懂之处便去请教岳管家,莫要瞎胡闹才是。”
我心中一喜,攀住他肩头,嘴上则小心翼翼地问道:“那……灵歌可以更改府中已有的规矩么?”
“除了祖上制定下来的家法不能动,其他的你问过岳管家后自行斟酌着办便是。”岳清音偏着脸望着我,眼神里竟然带有那么一丝丝地期待。他在期待什么?总归不会是期待着我把岳府闹腾得鸡犬不宁便是。
今晚来此的目的达成,我心中舒了一口气,软绵绵地就势靠在岳清音的肩上,余光瞟着他那双修长的手仍在解着头发上的结,忍不住问道:“哥……你是不是有了心上人了?”
岳清音停下手中动作,顿了顿后又继续,道:“又乱猜什么。”
我阴阴一笑,决定单刀直入,仰脸望住他,眨巴眨巴眼睛,道:“若没有心上人,为何你会画个女子的身影摆在桌上看?”
岳清音一怔,大手拍在我的脸蛋子上令我坐好,而后起身至几案前将那幅画有女子背影的画纸拿了,重又走回榻旁,坐到我身边,将画展开给我看,道:“你说的可是她?”
我用力点头,眼神暖昧地瞟着他,含笑道:“若不是心上人,能画得如此灵动传神么?哥哥不必不好意思对灵歌说,灵歌早便盼望着能有个嫂嫂来疼我呢!我答应你,暂不告诉爹知道,你悄悄告诉我她是哪家的姑娘?叫什么名字?对你可好?”
岳清音挑了挑眉,忽而身子一歪躺在了榻上,用那画纸覆住脸,在纸下轻轻叹了口气,悠悠地道:“这姑娘是太平城玄冥区红鸾坊丁香小巷岳府家的千金,名唤岳灵歌,看似温柔乖巧,实则既淘气又痴憨,常常惹得我恨不能狠狠揍她一顿屁股,你说她对我可好?”
嗳?嗳嗳?嗳嗳嗳?这,这幅画……画的竟然是我?
我睁大眼张大嘴,一把扯过那画拿到眼前仔细看,见这画不知何时已经补得完整了,密密的桂花树下,那女子静静立着,一根胳膊背在身后,手里捏着一柄团扇……这,这可不就是我么!
呆呆地望向躺在身旁的岳清音,他正用一双带了极难察觉的宠溺与无奈目光的眸子望着我。
“哥哥为什么要偷偷画我?”我指着画控诉。
“把你乖巧的样子画下来,好在你下次惹火我之后拿出来看看,以免我控制不住真的会揍你屁股。”岳清音冷森森地道。
这……我是不是该提高警惕,随时做好第二次跷家的准备?
改革·变化
岳清音实在是个聪明无比的人。
我的性格虽然懒散、偶尔能忍气吞声吃吃小亏什么的,但是若因为我的缘故致使我身边的人被人欺负,这口气我是咽不下的。尽管我并非有仇必报个性鲜明之人,但我也有一个最低限度的原则:害我之人我可以做到远远躲开不冤冤相报,但若是害我所爱或对我好的人,我是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所以说到岳清音的聪明之处正在于此——他一眼便看穿了我主动请求掌管府中事务的用意,因我对绿水她们几个受府中其他下人的排挤以及欢喜儿被人私下里暴打欺负之事一直耿耿于怀,便想借此机会将那妒贤嫉能、无法容人以及专爱造谣生事影响人民内部团结的家伙们揪出来好好“□□”。
虽然看透了我的心思,岳清音却没有点破,而是用“有大智慧的人不会费尽心思地去改变人的行为,而是想办法去改变能左右人的行为的规矩和准则”这一道理来暗示和指点我。
想通了他所说的这个道理之后,我忽然对这个家伙由心底产生了那么一点点……妹妹对哥哥的……崇拜?崇敬?感激?……唔……应该是这样的吧……好似,越来越像亲兄妹了,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