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碧暖用仇视的目光瞪着我,但是当我说到后面,她的神色开始缓和了,因为她能感同身受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孤独无依,更何况我比她还少了个哥哥,或许她在想像自己失去了柳碧寒的情景,于是隐约能够体会到我的处境了。
“你知道,我一直都认为女人没有男人也一样可以过得很好。”我继续说道,“所以我决定不靠任何人的帮助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为了不饿死,我到菜地里偷过人家的菜;为了有鞋穿,我到人家的垃圾堆里捡过垃圾。我用自己的能力做竹筒花瓶赚了钱,但是我想生活得更好,我想穿丝绸的裙子,想住门窗不缺的房子,想吃美味的肉,想喝清香的茶,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就必须要做出牺牲——所以,我牺牲了女人可以美丽的权利、可以脆弱的权利、可以被男人谦让的权利。我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在这个以男人为主的世上为自己争着一席之地,还好,总算我没有给女人丢脸,我现在可以被人称为‘当家的’了,但是有得必有失,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好的生活,却失去了做回女人的机会。一旦被人知道我是女儿身,碧暖,你能想像得到我面临的将是什么情况吗?”
柳碧暖的眼里有了泪光,强行忍着,睁大了眼望着我。
“我梦穿的工人会因为我是个女人而感到受辱,从而集体弃职离开,令我辛苦建立起来的梦想一举崩塌;我的客商们会因为我是个女人而对我百般刁难千般戏弄万般轻视,让我成为天龙朝商圈的笑柄;我的朋友们……也可能会因为我是个女人而再也不能和我并肩奋斗,彼此之间产生不能逾越的鸿沟。——碧暖,一旦我暴露了自己的女儿身,我的生活将会瞬间变得一无所有,而我,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你说……在这样的前提下,我敢将事实告诉你吗?”
碧暖眨了一下眼睫,泪水再也无法存住,轻声地道:“谁说你会是孤家寡人?……不是还有我哥哥么?……”
我笑起来,走上前去拥住她:“比起你哥哥,我更喜欢你,难得的单纯,罕见的美丽,以及……独特的……性格。”
“你取笑我!你个小无赖!”碧暖破涕为笑,轻轻在我肩上捶了一拳,“哎呀!不对,不能再叫你小无赖了!……会不会很快我就要改口叫你嫂子了呢?”说着调皮地看看我,又看看一旁的柳碧寒。
“呃……叫我小叶似乎更好。”我没接那茬儿,顾左右而言他地问道:“殷天鸿呢?刚才还看他跟你一起吃饭来着。”
碧暖脸一红:“他回府了。”
“哦,怎么没把你送上来?”我故意问。
“谁要他送!”碧暖一瞪眼。
“碧暖,明天我们要动身去文安。”柳碧寒忽然道。
“明天?”碧暖一怔,“咱们不是才从文安过来吗?为什么又要回去?”
“我有事要办。”柳碧寒简短且坚决地道。
“我……”碧暖欲言又止,眼圈又开始泛红。
唉,爱情啊,总能让女人哭哭笑笑,如痴如狂!
“碧暖是不是不想走?”我轻轻问她。
“不……不是,我这就回房收拾。”碧暖低着头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关上房门,转身对柳碧寒道:“你没看出来吗?碧暖喜欢上殷天鸿了。”
“所以更要走。”柳碧寒冷冷地道。
“为什么?”我睁大眼瞪向他。
“我不会把碧暖交给那样的人。”柳碧寒坐回座位,端了茶杯喝茶。
我冲过去一把夺下他的茶杯,又奇又气地问他:“为什么?他怎么了?”
“有失检点。”柳碧寒仍旧冷冷道。
“他,他哪里失检点了?”我觉得好笑,“长相?是,他是长得挺不正派的,尤其一笑,典型一个坏小子样儿!但是人不可貌相啊,长得丑不见得不温柔,长得帅不见得心眼儿坏!关键还是要看为人嘛!我觉得他还是蛮让人信得过的!而且,我看他也挺喜欢碧暖的……”
“无可商量。”柳碧寒干脆利落地堵住了我后面的话。
“喂!你也太固执了吧?棒打鸳鸯的事你都干得出来啊?”我叉腰瞪着柳碧寒。
“我要对碧暖的终身负责。”柳碧寒抬眼望着我,语气虽冷,但是眸中全是柔意,不知何时开始,他望向我的眼神就再也没有强硬过。
“对她负责就该鼓励她去追求真爱!”我气恼地道,“真想不到你这个家伙原来也爱干这种父母辈儿的人才干的顽固事儿!”
正说着,小二送了饭菜进来,我也顾不得对柳顽固进行思想改造了,甩开膀子一顿胡吃海塞,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是我信奉的处世格言之一,亏什么也不能亏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