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耀祖,钟情与张陈氏眉来眼去,你又是如何看见的?”这位知府大人幸好还不算太昏,脑子还是动了一动的。
“小生、小生只是无意中撞见、撞见的……”李耀祖也不是很傻,听出了知府的言下之意,吓得不敢再多说。
“喔——钟情儿,你可还有话说?张陈氏是否为你所杀?”知府大人又问向我,那语气倒不似质问,反而像是无聊人等在打探什么八卦绯闻般。
“回大人的话,张陈氏不是小民所杀。”我答道。
“不是你所杀那是谁所杀?”知府大人很没水准地继续问。
“小民不知。”我干脆利落地答。
耳里听见这位知府轻不可闻地笑了一声儿,这笑声听来竟有一种识穿人心的通透、调侃和讥嘲。
“陈全发,你呢?可还有话对本府说?”知府大人说话的语气里却没有通透和调侃,只剩下淡淡的讥嘲味儿,似笑非笑地继续发问。
陈全发低头想了一阵,终于一抬手,准准地指向了我:“回……回大人的话,小民也曾看到过姓钟的同张陈氏共处一房……”
我挠挠头,很想抽抽我的嘴角。张陈氏的确是去过我房里的,拉七拉八地很是赖了一通不肯走,不过就是些闪烁暧昧的勾引之语,让我恶寒了很久。如今被人指到鼻子上来,万一这位好像不怎么清明的知府大人没什么耐心、不肯好好查案,冤我个奸杀妇人之罪,那岂不是滑稽了?我有那胆儿也没那心呀,有那心也没那套家伙什儿呀。
知府大人便又问了:“钟情儿,这二人都曾看到你与有夫之妇张陈氏共处一屋,如今她被奸杀在房,你可有何话说?”
“大人,”我淡淡开口,“张陈氏到小民房中说话确有其事,只不知这与她被奸杀在房有何关联?”
“这——这不是很明显么!”不等知府大人说话,李耀祖已是迫不及待地指了过来,“你与张陈氏之间不清不楚,不是你做出这档子事来还能是谁?!”
掏了掏耳朵,没有理他。
“大、大人!”李耀祖见状忙转头去看知府大人,“他不敢正面作答!凶手必是他无疑了!”
知府大人那厢一笑:“你是知府还是我是知府?要不你坐到我这儿来问案?”
李耀祖吓得连连磕头:“小生不敢!小生不敢!大人恕罪!”
这位知府大人还真是没个朝廷命官应有的威仪,说话语气完全像个市井无赖。
没等这无赖知府再开口,忽见后堂跑上来个小衙役,附在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阵,知府大人“哦”了一声,挥挥手,那小衙役便退了下去。
听得这位大人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笑道:“罢了,今儿个便玩儿到这里,本府来了客人还需坐陪,结案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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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案罢”?他好像还没问出什么来呢吧,为了陪客这就要结案了?果然是昏官。
“堂下之人听判:”这昏官已经迫不及待要退堂了,“案犯陈全发因奸杀张陈氏,罪证确凿,予以收监,秋后问斩……”
“冤枉啊大人——”陈全发惊惶失措,连连叩头:“小民冤枉——”
昏官的声音里带了几许不耐烦:“经本衙捕头现场查验,发现张陈氏屋中地面留有少许砖灰——陈全发,张荣家方圆一里内,在砖窑做工之人只你一个,这杀了张陈氏之人除了你还能有谁?”
“冤枉啊大人——”陈全发语声凄厉。
地面上有砖灰,这个决定性的线索昏官应该早就知道了,为什么现在才提出来?这人的思维还真是不合常理。我忍不住稍稍抬了抬头,看到了那铺着黄缎子的公案上方这昏官的一只手指意外修长的手。
昏官不待陈全发继续喊下去,由签筒里抽出根签子便要往下扔,口中冷声道:“你小子还敢咆哮公堂?来人哪,狗头铡抬上来,老爷我今儿就铡了他——”那签子却捏在手中,迟迟没有抛出——这签子若是落了地,哪怕一秒之后明白了是误判,那也是万不能改变了。
“——这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陈全发直吓得爬过去,地面上留下长长一道湿痕——他吓得小便失禁了。“我昨夜穿的是才刚洗干净的鞋,根本不可能——”
“根本不可能在张陈氏的屋中留下砖灰,是不是?”昏官语声里带着调侃的笑,指尖一挑,签子轻轻落在地上,“拖下去,秋后问斩。”
陈全发失了魂儿般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被两名衙役拖下了堂去。听得这昏官似是自语般地笑道:“省了老爷我的事儿了,本还想先诈一诈李耀祖,说那张陈氏屋中地上有灯油呢……”
李耀祖也不知听没听见这话,只管趴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