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小本生意,雇不起长工,那伙计也不过每日打烊前到药铺里去对对账、先父若外出看诊便请他在铺子里代为照看,但不帮人抓药,先父回到铺中他就离开。”庄秋水答道。
我站起身,下意识仿着楚龙吟平时的样子在屋中来回踱了几步,道:“这就是凶手为何只在义父那里买药的原因了!第一因为义父眼睛看不见人,所以就算日后案发查到迷药原料的来源之处,凶手也不怕义父出来指证他;第二是铺子里没有伙计,凶手只在义父在药铺里时来买药,所以义父就是唯一知道他来买这些药的证人,而因为第一点的原因,义父是无法指证他的。至于义父为何会出现在案发现场,显然事有凑巧,义父因为得知第五位受害者前来约诊,故而前往其家中应诊,正好凶手也择了那家的母女俩下手,双方无巧不巧地赶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了同一地点,而那位巡逻的兵士也很可能听到了屋内呼救声或是其它动静,当时的过程虽然无从猜度,但凶手必然是认出了义父于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便将计就计嫁祸给了义父……总之八年前案件的关键全在那位兵士的身上了!大哥,你若方便,不如同我一起去前面厅里看龙吟问询,他已经着人去找当年的那位兵士了,或许还需要大哥与他当面对质,也好早早洗清义父他老人家的清白。”庄秋水闻言起身,平心静气地道了声“好”。
我们俩出了这座小院往前厅而去,我一脚才跨进前院门槛,便与里面冲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幸被身旁的庄秋水一把扶住才免于一屁股坐到地上。却见冲出来的是一队王府侍卫,领头的并不认识我,因此也没停留,只管带着人匆匆往府门的方向跑过去了。
“发生什么事了?”我下意识地向着府门那边张望了两眼,待回过头来时正看见楚龙吟也从院门里迈出来,目光在庄秋水扶着我胳膊尚未及松开的手上转了一转,笑着走过来将我的手一拉,顺势就把我的胳膊从庄秋水的手里带了出来,口中却极其自然地道:“我正要去那边找你们,来来来,先进厅里去,事情有变,待我与你们兄妹俩细说。”言语间还故意把“兄妹”二字咬得重了些,好似在提醒谁一般。
我不动声色地狠狠捏了他的手一把,而后挣脱出来,边往院里走边问他:“那队侍卫是干什么去了?莫非是有了凶手的踪迹?”
楚龙吟笑道:“这个待会儿说,你先告诉我,你们兄妹两个聊出什么结果没有?”
……又是“兄妹”!这家伙还上劲儿了!我凶巴巴地瞪他一眼,他便满含威胁意味地冲着我舔了舔嘴唇,个中意思我当然明白得很,不由自主又微微红了脸,只好败下阵来,将刚才与庄秋水说的话简要复述了一遍,一时进了厅门,却不往衙吏们所在的左边厅去,只管拐到了右边厅,推门进去,里面并无他人,楚龙吟招呼庄秋水先落座,反手将门掩好,拉着我同坐到厅中央的圆桌旁,略略压低了声音先向我道:“此案因涉及到千树,所以我未让逸王爷和迅过来参与,情儿,依我的意思,千树的事还是一直瞒着他二人的好,若是他们知道了真相,只怕后半辈子心里都不会舒服。反正千树已经亡故,不如就让他们永远都误以为她是病故的罢,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比残酷的真相更能让我们关心之人过得开心些,你说呢情儿?”
我点头:“我也正想找个机会同你说这个的,人左右都已不在了,何苦再用一个起不到任何好作用的真相来折磨还活在这世上的人呢?就这样罢,我们小心些莫给他们知道就是。方才你说事情有变化,究竟出了何事?”
“变化就是……方才我一回到前厅便让衙吏们先将八年前那件案子中所有涉案人员的履历档案调了出来准备再细细从这些人的身世背景中查一查有什么蛛丝马迹,”楚龙吟边说边替庄秋水和我的杯中倒上热茶,“因想着待会儿要问询那位叫陈轲的当年的第一见证人,所以我就先取了他的档案来瞧。
“陈轲八年前是一位驻守边关的巡回营兵士,凶手犯案的那一年是他刚进军营的第一年,履历上的年龄是二十二岁,沙城本地人,父母双亡。巡回营严格说起来并不算正规的军队,因为常年巡回在国土边境,流动性太大,所以无法承担镇守关口和抵御外敌的重任。他们的职责除了监督和检查边关正规驻军的军风军纪之外,还要协助边城要塞当地的官府完成各种临时性的任务,然而这类的任务毕竟不是天天都有,所以平常的时候他们就会被分成小队轮流在城内巡逻,主要目的是防止有敌国奸细混进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