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龙吟先不看尸体,而是蹲在旁边仔细观察了一阵那满地的碎冰,而后才扭头冲我招了招手,我便过去细细查看怀清的尸体。九王爷见状不由在旁插口问道:“毓秀懂验尸?”
一直跟在九王爷身后的楚凤箫接口道:“郡主的义兄是仵作,因而通些相关知识。”边说边走到我的身旁蹲下,同我一起细看那尸首。
死者怀清世子披头散发神色惊惧,致命伤正在胸口,光着的脚底处有些脏,甚至……还沾着一小片枯草渣,这可是怪事。趁着我摆弄尸体的功夫,楚龙吟已经把侧室和卧室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九王爷就在他屁股后面跟着进进出出,简直就像一帖狗皮膏药。
“凶杀是在侧室发生的,”楚龙吟立到我的身旁边看我检查尸体边道,“浴池附近的墙上地上都是喷射状的血迹,因而此处系凶杀现场无疑了。情儿可有什么发现?”
“尸体被移动过,”我边检查边道,“两腋下有轻微的、对称的挫伤,似是被带状物勒过;胸部伤口曾遭挤压,匕首虽然插在胸上,但根据伤口外翻的状态来看,它曾经被拔.出来过,这是后来又插.进去的。如果结合死者胸部前后皮肤的褶皱形状来推测的话,似乎凶手曾经用布条之类的东西捆缚过死者,就在伤口这个位置,是一圈一圈紧紧缠住死者的,倒像是在给死者包扎伤口一般。”
“情儿说的这一点我也注意到了,”楚龙吟摸着下巴道,“这就是第一个问题:凶杀现场就是此处,抛尸之地也是此处,为什么凶手还要大费周章地挪动尸体呢?”
“第二个问题是,”我接口道,“死者的尸体有蹊跷!通常人死后尸体的温度会迅速下降,根据天气的冷热,下降的速度也会有快慢,天气热的话尸冷就慢,而如果处在冰雪之中,尸温在半个时辰内就能完全降下去。怀清世子的尸身虽未处于冰雪之中,然而这屋内窗扇大开,温度也算是极低了,何况他还被封在了冰里,可我方才接触到他的肌肤时却并不觉很冰凉,这一点实在古怪得很。”
楚龙吟略感惊讶地“哦”了一声:“这浴池中的水若要结成冰少说也要两三个时辰,尸体却冻而不冷,这倒真是咄咄怪事!还有其它么?”
“还有一个问题,”楚凤箫忽地接口道,“凶手如果是在怀清世子沐浴时将之杀害的,那么伤口流出的血势必会将池水染红,因而冻出的冰也该是红色的才对,可方才在除冰的过程中可以看到,除了尸体伤口附近的冰呈红色之外,其余的冰皆呈白色,这一点也很可疑。”
“如此说来只有一点可能,”楚龙吟接着楚凤箫的话道,“就是凶手把染了血的池水放干并冲洗过死者伤口的血迹,而后又灌了一池清水。可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掩盖不小心留在死者身上的线索。”楚凤箫道。
“此其一,”楚龙吟点头道,“第二个原因:很可能是凶手想要混淆死者的死亡时间,从而给我们的推断造成误导!正如情儿所说,尸体冷却的速度是根据温度的不同而变化的,也许怀清世子死之前根本就没有在沐浴,而凶手之所以要将他伪装成在沐浴时被害,就是为了借池水改变死者的尸温,让我们拿不准死者真正的死亡时间是在什么时候!——情儿,你能看出怀清世子确切的死亡时间么?”
我摇了摇头:“若由这结了冰的水来判断,怀清世子至少已经死亡了两个时辰以上,然而从他尸体僵硬的程度和温度来看却又像才死不久……这个恕我实在无能为力了。”
我的验尸水平实在是上不了台面,想必凶手也是认为这皇家子孙的聚会上不可能有懂得仵作知识的人在,才用了这样的方法来唬弄我们这些门外汉,倘若庄秋水在的话只怕这凶手很快就离现形不远了。楚龙吟挠了挠头,走到窗前去查看,见右边那扇琉璃窗被打碎,窗台上散落着碎琉璃的渣子。楚龙吟探头向外望了望,忽地“唔”了一声,缩回头来望向我们道:“凶手是从下面爬上来的。”
我们几人不约而同地迈出脚想要过去看看,见九王爷和逸王爷动了,我便停下来暂等,楚凤箫看了楚龙吟一眼,伸手将我一拉,转头便往卧室方向走,口中道:“从这边也能看见。”
我甩了一下没甩脱他,被他拉着一路出了侧室进得卧房,推开卧房窗子向外一望,却见在楼的外墙上、卧房的窗口与侧室的窗口之间,有一道凸出来的墙体,从一楼一直通到我们所在的三楼,并且高出房顶一截去。
这道竖直的墙体是用砖砌的,表面刻着凹凸不平的花纹,距两个窗口的窗台也很近,只要是稍有些功夫底子的人都可以攀着这道石墙从一楼爬上三楼,并且能够借助窗台开窗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