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墙挨着壁炉的旁边是一扇通往侧室的门,推门进去,见靠着壁炉这一面的墙边砌着一个小浴池,旁边还有一口盛有清水的大缸,窗户同样开在南墙上,琉璃窗扇,不甚透亮。
回至里间卧房坐在灯下拿了本他带来的书看,一时有些困倦,也不等他回来,径自上床掩被睡下,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才迷迷糊糊地感觉到他掀开被子轻轻躺在身旁,在我的唇上吻了一吻,低声道了句:“晚安,情儿,我爱你。”
第二天一早到偏厅里用了早饭,而后这帮世子便嚷嚷着到山里去打猎——这是每次到葫芦谷聚会时必须玩的节目,听说这附近山上野狐野狼的有很多,雪后常常跑出来觅食,是打猎的最佳时机。向窗外瞅了瞅,果见雪已经停了,大太阳照在雪面上反射着耀眼灿烂的光,令人心情不由愉悦起来。
皇家子弟都是文武兼修,虽不见得练就什么绝世神功,骑马射箭却是必须要学的,所谓上得了朝堂、下得了战场就是如此了。弓箭和猎犬早已备下,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往外走,楚凤箫是书生,自然没法子跟着同去,便只留下来同九王爷和几个尚年幼的小世子在厅内饮茶闲聊,剩下的就都是郡主们了,三三两两地散坐厅内,或聊天或刺绣或下棋,表面上看去倒也是一派融洽。
我同安心郡主坐在靠窗的位置下棋,她原是拿着一副围棋来要和我下的,我哪里懂那个呢,索性教她下五子棋,五子棋下起来的速度快,对于思维敏捷度要求更高,却又不必像围棋那样穷于计算和费脑力,所以安心郡主很是喜欢,很快便下得入了迷。
不知不觉间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快到中午的时候听得别苑外面一阵喧嚣,探头向窗外看去,却见是那帮打猎的世子们回来了,正有下人们迎上去将他们打来的战利品卸下来送去厨房,而后厅内一下子便热闹起来,大家都在七嘴八舌地描述着打猎时的情形,引得郡主们也都围上去凑热闹。
九王爷笑问这一次打猎谁拔了头筹,大家便纷纷笑着指向一位面带几许骄奢之气的世子,道:“还能是谁呢?当然又是怀谨!这里的箭法数他最好,人家可是‘天下第一神箭’田老将军的得意门生呢!”
怀谨世子洋洋得意地笑着向众人一拱手:“是兄弟们承让了!”便见那手上足戴了四枚光闪闪的大戒指,猫眼儿的钻石的翡翠的玛瑙的,像极了爆发户,旁边便有几个世子脸上挂了丝讥嘲的笑意。
换过衣服,世子们重新回到大厅内落座喝茶,七八个郡主围住怀谨世子听他口沫横飞地讲打猎时的趣事,我和安心郡主仍只在窗边坐了,远远地也跟着听,那厢讲至酣处引得众人哄堂大笑,这厢却听得坐在附近的两个世子低声冷哼:“又在那里吹嘘他的箭法,真有那个本事怎不上阵杀敌去?!”另一个则冷笑道:“人家可是惯会享受的,吃喝嫖赌哪一样不会?瞅那一身行头,比台上的戏子还鲜艳三分,说的更是比唱的好听,走到哪儿哪儿就是一出戏!”
言罢这两人就在那里低笑,我和安心郡主对视了一眼,只作未曾听见。
午宴吃的就是这些世子打回来的野味,席间那位怀谨世子难免又对自己的箭法一番吹嘘,我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圈这些世子郡主面上神情,却见有八成都对这怀谨世子持讥讽的态度。这也难怪,以怀谨世子这样太高调、爱吹嘘、臭显摆的性子没多少人会喜欢,何况他还真的是个庸俗之人——且看他那身华丽夸张的衣服和满手的戒指,但凡有点格调的人都不会这样穿戴。
午宴过后大部分人都回房去午睡,小部分人仍留在厅内喝茶聊天,还有几个年幼的世子索性跑到外面去打雪仗。安心郡主拉着我继续下五子棋,楚凤箫便在旁坐陪,正下得入神,忽听得厅门口侍立的太监一声报,道是:“逸王爷驾到——”
历尽千帆
逸王爷来了?一时间我还道自己听错了,见楚凤箫皱了皱眉头,便确信方才太监报的确是逸王爷的名号无疑了,连忙站起身盯住厅门口,却见一个熟悉身影披着一袭狐皮大氅迈进厅来,不是逸王爷还能是谁呢?!
厅内一干世子郡主皆是他的晚辈,早在太监报号时就都已经立起身来恭迎,见他进门便齐齐道了声“给逸王叔请安”,他也不解身上大氅,只管边往里走边向众人笑着摁了摁手,道:“都不必多礼,本王来得匆忙,也没给你们备下红包,待会儿可不许哭闹着向本王讨要!”
众人被他说得轰然一笑,便都重新归了座。我强按激动快步走过去,先向他施了一礼,方颤声道:“王……父王。”